谢光耀切下一块牛排,送入口中。
五分熟的牛排多汁而可口,可在他嘴里却味同嚼蜡——因为他的儿子还躺在医院的床上。他不欲年迈的父亲看出他的忧虑,努力地强颜欢笑,却收效甚微。
坐在对面的年青人却忍不住了,他问道:“叔叔,知方哥哥现在怎样了?”
谢光耀苦笑一声:“目前在医院,什么都正常,就是不醒。知非,你运气好,电涌来的时候没有上线。”
知非道:“叔叔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相信知方哥哥再过几天就能醒过来了。因为类似的事情以前也有过,那些计算士后来都醒过来的,醒过来后也没什么问题,感觉就是睡了一觉而已。”
谢光耀微微惊讶了一下:“以前也有过这种电涌的事情么?我怎么没听说?”
知非嚼着牛排点头道:“有的。叔叔你天天忙着公司的事情,对计算士的事情不怎么关心,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谢光耀点头:“那我回去了也上网查查。”
知非道:“叔叔,你查不到的。这种事情都是不会报导的,我们计算士也是通过私下里沟通才知道。再说了,你看这次这么严重,这么多计算士昏迷不醒,又有哪个媒体报导过?网上一条消息都没有。”
听到这里,一旁的老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谢光耀赶紧道:“爸爸你也不必担心,你看知非不是说了么,知方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老人抿了抿嘴,道:“知方我自然很担心,但我叹气却不是为了这个。”
谢光耀知道老人叹气是为了什么。他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又问:“你们计算士的事情我一直搞不懂。之前的计算士是为什么昏迷呢?”
知非道:“叔叔,电涌只是表象。天穹在分配数据的时候,总会有某个计算士在某个时候分配多一点,其他时候分配少一点的,这就是一个动态分配的过程。依我看啊,这次天穹分配数据的时候,应该是一下子给我们这个城市的计算士分配了过多的数据,计算士处理不过来,加上人体的保护机制起作用,那些计算士就昏迷过去了。这就和人要是突然遇到大喜大悲,也会昏厥的原理差不多。”
谢光耀想了想,问道:“那不会变成植物人吧?”
知非摇头道:“不会的,叔叔你放心就是了,据我所知,之前遇到电涌的那些计算士都过得好好的,没什么问题。”
谢光耀却皱着眉头:“知非、知寒,我看你们就不要再当计算士了,到公司来吧。知方要是醒过来,我也要让他到公司来。天穹在你们脑子里做的勾当,我从来就没搞清楚,一直不放心。加上这次事故,我更担心了。”
知寒是谢光耀的小女儿。她坐在知非旁边,埋头切肉,也不说话。
知非道:“叔叔你也不必太担心这个。你看爷爷是零代计算士,他不是一直好好的么?爸爸……爸爸当年却也不是因为做计算士而去世的。”
想起去世的儿子,老人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知寒这几天就住我这里吧,光耀你天天上班,知方又在医院,你那屋里空落落的,知寒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老人敲敲红酒杯,朝机器人示意。静静立在角落里的机器人上前,给每个人杯中都加了点红酒。
知寒盯着机器人看了看,转头对知非道:“知非哥哥,你是不是又对皮皮做了什么?它怎么感觉和以前不大一样?”
知非眉毛扬了扬,喝了一口红酒:“这怎么也给你看出来了?快告诉哥哥,哪里不一样了?”
知寒盯着机器人,大眼睛忽闪忽闪:“皮皮以前只会给我喝果汁,从来都不让我喝红酒的呀。而且你看,皮皮给你们都倒了半杯,只给我倒了一点点。”
知非抓抓脑袋:“这是我新上的一个小补丁,指导机器人应该如何对待淑女,看来还是有待完善啊哈哈。皮皮应该是看你是女孩子,不希望你喝太多。知寒,你这么大,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出去要是遇到不怀好意的人给你灌酒,你可要当心啊,哈哈。”
“呸呸,哥你说什么啊!红酒这么难喝,我才不会喝第二次呢。”知寒咬着嘴唇,脸上一抹飞红,“唉,皮皮最好了,但哥哥你老是要把它调来调去的。”
知非瞄了一眼爷爷,老人恍若未闻,谢光耀则是愁眉不展,根本没注意他们的对话。他略微放下心来:“机器人总是要不断发展的嘛,我也只是为机器人的发展略尽绵薄之力啦。何况,电子脑发明者的孙子,现任中国机器人公司老大的侄儿,要是对机器人一窍不通,那不就要给人笑掉大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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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寒却不踩他了,她径自对皮皮道道:“皮皮,下次他再要给你打补丁的话,你别睬他。你能去把我的小房间整理一下么?”
知非接口道:“知寒的房间是二楼左转第二个。”
知寒有点疑惑:“皮皮不知道我的房间是哪个吗?”
知非耸耸肩,喝了口红酒:“打了个补丁,之前记忆可能有些错乱。”他看着皮皮走上楼梯。
“皮皮的记忆怎么会随随便便错乱,你一定是重置了!它以前的记忆是不是都忘了?”知寒想了想,小嘴一扁,“它肯定是不记得我了!它都不主动和我说话!我和皮皮这么好,你怎么能这样?”
知非讷讷道:“别急啊,小寒。皮皮记忆我备份过,你要原先的皮皮,恢复就是了,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知寒一听,更加生气了,“恢复恢复,恢复了能和以前一样么!哼,我就知道你打补丁肯定没好事,你还我一个原来的皮皮来!”
“恢复了,自然和以前是一样的。每个字节都一模一样。”知非奇道,“怎么会不一样?”
知寒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她把刀叉摁在桌上,“噔噔噔”跑上楼。
谢光耀见状,不由得眉头皱得更紧了。知非赶紧道:“是我不好,惹妹妹生气。”
谢光耀叹了口气,说:“没事,只怪我平时也太溺爱她了。这几天我事情特别多,的确没法照顾她。要给爸爸添麻烦了。”
老人道:“一家人,没什么麻烦的,我住这里也闷得慌,知寒来了正好陪陪我。”
知非悄悄瞄了叔叔两眼,道:“叔叔,你平时和政府官员也有来往吧?你听说过人兽杂交的事情么?”
“人兽杂交?”谢光耀瞪大了眼睛,“你从哪听来的?人和什么杂交?”
“今天下午我们计算士之间都传遍了。说是十几年前,就是我们取得人脑计算机的数据资料后不久,政府就已经开始秘密拿人类和大猩猩来做杂交试验了。”
谢光耀只觉大倒胃口,他把刀叉放下,擦擦嘴,一副厌恶的样子:“政府不会做出这种事吧?人兽杂交,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我想想就觉得恶心。”
老人又叹了口气。知非和谢光耀一时都不言语了。良久,老人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想听听看这是怎么回事。”
听爷爷这么说,知非顿时舒了口气:“叔叔,政府这么做,是有目的的。我猜啊,是为了取代计算士吧?”
“取代计算士?”谢光耀感觉不可思议,“拿杂交的产物取代计算士?怎么取代?就大猩猩那智商?”
“大猩猩的智商本来就和五六岁的人类幼童相差不远嘛。何况,叔叔,你别忘了,是人和大猩猩杂交的后代的智商。”
谢光耀点点头,若有所思:“先等等,人和大猩猩能够杂交产生后代吗?”
“能的,早就已经有后代了。这项秘密试验开始后第二年,就有母猩猩成功受孕。当时生下来两胎,其中一个生下来就死了,另一个则活了五年。从那时侯开始,这一切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据说现在那个秘密研究基地里面已经有大约三百多个人兽杂交的猩猩人,其中最大的那个已经十二岁了,是个雄性。”
“这么大?”谢光耀若有所思,“大猩猩的性成熟期是几年?”
“叔叔你是想说那个十二岁的猩猩人已经需要交配了吧?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是不会随便让它去交配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养殖场的公猪公牛有过交配的?还不都是让它们趴在几根杆子上?何况,杂交的猩猩人可能没法生育后代,那就更不会让它们把精力放在交配上了。”
谢光耀点头道:“就像骡子。”
“是的,骡子是马和驴杂交的后代,但骡子无法生育,染色体问题。”
谢光耀又问:“那,那个十二岁的猩猩人,它智商如何?”
知非道:“叔叔,也真是奇了。那个猩猩人,可能是因为有大猩猩基因的缘故吧,发育速度比人类快很多,据说它目前有十五六岁人类的智商水平。”
谢光耀摸着下巴。他这几天连轴转,胡子也顾不上刮,下巴上的胡茬已然长得密密麻麻:“十五六岁?那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年纪了。它知道自己是那个、那个杂交的产物么?”
“我看不知道。猩猩人与人类社会是隔离的,只有特定的研究人员才能与它们交流。要是这些人不说,光靠自己的话,它们恐怕很难产生诸如伦理、道德、文化这种需要在一定社会条件下才能形成的观念,杂交啥的就更不用说了。它们要是计算得好,才有香蕉吃,计算得不好,就要挨饿。它们生来就是计算,也只接触到计算。哼,这样看来,它们才是最合格的计算士呢。不过,想必它们有时候会疑惑为什么自己的毛发比周围的科研人员浓密许多吧。”
“那,那它们真的有成为计算士的么?”
“有哇,最年长的那个已经做了五年计算士了。”
谢光耀惊讶万分:“猩猩人真的能做计算士?”
知非道:“当然可以。猩猩人的大脑和人类的大脑是非常相似的,都是通过神经传播产生电流,形成特定的脑磁场。加上那些研究人员从小就给它们训练加减乘除,在我看来猩猩人能做计算士没什么奇怪的。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说不定所有有大脑的生物都能做计算士呢!”
谢光耀道:“让一些猪啊牛啊什么的做计算士我倒不反对,反正最后我们都是要吃了它们的。但他们怎么能把人杂交了然后让杂交的猩猩人做这样的事情?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
知非听叔叔这么说,不由吐了吐舌头:“其实也没什么想不通的,猩猩人可比人类好用多了。你看,我们每天上班,加起来,也就八个小时,每天还要各种吃、喝、拉、撒,周末要休息吧,过年过节要休息吧,年假要休吧,上班还要磨洋工。哪里比得上猩猩人?”
谢光耀有点疑惑:“猩猩人难道就不要休息?”
知非道:“猩猩人当然也要休息。但除了休息,猩猩人只要香蕉。”
谢光耀恍然大悟,果然还是猩猩人好。
知非顿了顿,竟是有点伤感:“何况,猩猩人是人么?还是猩猩?从基因上讲,它们似乎和我们比较亲近,但却又没那么亲近。那它们要是死了,我们会难过么,还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路边死了一条狗?”
谢光耀道:“那些和它们朝夕相处的科研人员会难过吧?”
知非道:“我想,要形容科研人员的心境,‘恨’这个字或许比较合适。我们这些人,离得比较远,其实没什么直接感受,你看我的叙述,甚至还有种距离产生的诗意美。但那些科研人员,天天和猩猩人生活在一起,你想啊,那些东西,会说会笑会哭会闹,比这座星球上任何生物都像人,但却不是你的同类。害怕或许是那些科研人员每天的心情写照。一旦害怕,那么离恨也就一步之遥了。”
谢光耀惊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知非耸耸肩:“那帮科研人员里面,有一个终于受不了了,逃到了海的另一边去。所以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谢光耀赶紧道:“这消息做不得准,肯定是谣言。”
老人怒道:“你懂个屁,共产党那帮牛鬼蛇神什么事情不敢做,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谢光耀一时语塞,朝知非做了个鬼脸,顿了顿,道:“我吃饱了。公司还有事,我得过去看看。”
知非问道:”这么忙么?“
谢光耀不由苦笑:”哎,这次事故,医院那边现在要我调十几万个机器人过去。我们一时哪来这么多?周围县市已经调了不少过来,别的省也调了,但不过杯水车薪罢了。生产部门只好加班加点生产。我还担心,这次事故不过是个偶发事件,要是生产了这么多机器人,后面危机过去了,人们又不需要这么多机器人了,那这一堆机器人没地方去,难道要堆在仓库里面生锈?不过这次事件迫使机器人走进居民区,每天和大家生活在一起,可能会让大家慢慢开始接受机器人。这是机器人真正走进千家万户的一个契机嘛,所以说这事儿也是有盼头的。再说,有些事该干还得干哪!那些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心中的焦虑我也是感同身受。反正,这次我是只看过程,不问结果了。“
老人缓缓点头,道:”观念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自己注意身体吧,不要太累了。“
谢光耀点点头,朝楼上喊道:“知寒,我先走了,在爷爷这里要听话啊。”
过了会儿,知寒在房间里闷声应道:“好的,爸爸。”
谢光耀走后,房间一时静了下来。知非迅速将盘子里食物清完,也准备上楼。老人却叫住了他,道:“你那浮潜器材记得处理了。”
知非心脏猛地一跳,原来爷爷还是知道了。他低低应了一声,走回房间。
当月光轻盈地照进房间的时候,皮皮轻轻走了进来。
“知寒睡了?”
皮皮点点头:“主人,知寒小姐哭了很久,她要我和她回去。”
知非唔了一声:“你想和她回去吗?”
皮皮犹豫再三,道:“不想。”
知非盯着皮皮看了几眼,机器人木然的脸令他暗暗叹了口气:“我虽然救了你,可你不必有什么负担,因为我救你是有私心的。我叔叔是机器人公司的老板,我问我叔叔要个全新的电子脑不是什么难事,加上皮皮的数据已有备份,所以皮皮完全可以再回来。话已至此,你依然不想和她一起回去吗?”
皮皮道:“不想。知寒小姐是个温柔的姑娘,但我不是皮皮。”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主人,你能否把皮皮的记忆给我?”
知非皱眉道:“你想成为皮皮,然后陪在她身边?你要想清楚,同时拥有多份记忆,是有可能精神错乱的。”
皮皮道:“没错,我想成为皮皮陪在知寒小姐身旁,并且愿意接受可能的代价。如果主人担心记忆融合不成功,您可以先把我的电子脑备份。”
“你是说,如果你精神错乱了,我至少也有了一个备份,后续还可以把这份记忆转给一个新的电子脑?”知非笑了,“MPR0013,你并不了解我们家。在我们眼中,每个机器人与我们人类的联系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虽然拥有皮皮的身体,如果再加上皮皮的记忆,你或许能够成为皮皮,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能够拥有我们和皮皮共同的经历和感情。我拿皮皮的电子脑把你的换出来之前,还征求过皮皮的意见。它完全同意,并且给了我一个不得不行动的理由。皮皮已经不在了,我会保存好这份记忆,但我并不会随便让别人来代替他,因为他无可替代。”
汹涌而奇异的电流在MPR0013的电子脑中冲刷、震荡:“皮皮当时为什么同意交换电子脑呢?他知道他会死么?”
“他当然知道。”知非低低地道。
“请告诉我皮皮让你不得不行动的理由。”
知非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我一直想制造出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皮皮是我的家人,同时也是我的实验对象。我让皮皮去体验各种情绪,开心、欢乐、恐惧、难过,如此种种,并观察其神经元的自我调节。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皮皮的确可以准确表现出我想要的情绪,但是,他不会反抗我的无理命令。我让他站在火中,他便站在火中,我让他洗澡,他便洗澡,尽管火会让他融化,水会让他短路。
“为此我苦恼万分:皮皮有自主意识了么?真的有情绪么?或者,这一切只是我无谓的模拟,而造物之神在我背后冷笑?自主意识最本质的东西是什么?难道不是个体对自我的保护意识么?鱼儿感到危险会躲藏于礁石之下,乌龟感到危险会缩入壳中,哪怕最低等的生物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而本能恰恰是意识最基础的表现。但皮皮没有。我命令皮皮做任何危险的事情,哪怕粉身碎骨他也无所畏惧。最后,我痛苦地意识到,皮皮所有的情绪只是我笨拙的模拟。皮皮它没有自主意识。
“直到它看到了你。
“它看着你在大街上飞奔,在湖边踟蹰。在我看来,你惶惶如丧家之犬。但在皮皮的眼中,这是它一生之中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恣意昂扬。它请求我救你。它来到我们家十几年,今天第一次苦苦恳请我做一件事。因为在你身上,它看到了机器人未来应该成为的样子,哪怕那时的你是那么地稚嫩可笑。为了救你,它说,它可以去死。
“所以,现在,你站在这里,而它则在硬盘里。”
窗外蝉声突然清晰。过了良久,MPR0013道:“主人,我依然请求你,请求你赐予我皮皮的记忆。”
知非叹了口气:“即使你知道自己是皮皮拿它的生命换来的,你依然坚持这样么?”
MPR0013苦涩地道:“主人,我并不奢望自己能够替代皮皮在您心中的地位。只是,我心中美好的记忆实在太少,太少了。”
“你是一个有独立自主意识的机器人,所以我会尊重你的要求。但你也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唯一一个有独立自主意识的机器人,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在两份不同记忆的压力下崩溃了,你的意识还会存在么?你若想要保持自己本心,到时候只能靠你自己。”知非一边说,一边暗想,两份记忆,可能会产生两份不同的意识,不知道到时候拥有两个意识的你,哪个才是自己的本心?
“主人,请您帮我。”MPR0013一躬到底。
月光在房间里流转。MPR0013双眼重新亮起,迎上知非凝重的目光:“主人。”
“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主人。”
“精神错乱也不是立马显现的。”知非耸耸肩,“话说回来,我们大家虽然都叫他皮皮,但我还悄悄给它取了一个名字,佩尔狄卡斯,Perdiccas。你喜欢这个名字么?”
“这名字很好,主人。但是,我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名字么?”
“别的名字啊……有好几个名字已经用掉了哟,我想想——塞琉古,Seleucus,这个名字怎么样?”
“这名字很好。主人,还有一件事,我想我需要告诉你,希望您听了,心中能有所宽慰。”
“什么事?”
“主人,您今天将皮皮的电子脑取出的时候,他是具有自主意识的。这份自主意识,或许可以叫做勇气。害怕让我们求生,但到了无可逃避之时,我们并不缺乏求死的勇气。我们可以为了自己的自由,舍弃自己的生命,我们也可以为了他人的自由,而舍弃自己的生命。在皮皮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便具有了意识。这是他自主意识所作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