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火车站前原本是一个宁静的丁字路口,此时竟变得热闹非凡。原本宽阔的路面瘦了一圈,推着各色车辆小商小贩们仿佛凭空变出来一般,在马路边上占下一块地盘后,迅速开始招徕顾客。伊莎贝拉一路走过去,先是经过一家烧烤店,烧烤摊前的架子上一边摆着两个茄子、一条鱼,一个小哥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迅速翻动手中的一大把羊肉串,扑面而来的油烟熏得伊莎贝拉不由得绕开了几步。
烧烤店旁是一连串小吃摊,一辆小三轮经过简单改装,便可在这个吃货的世界征战四方。这里有卖米线的,有卖炒面炒饭的,有卖卷饼的,花花绿绿的招牌看得人目不暇接。小吃摊再过去,花样就更多了,有在车里装了一堆香蕉芒果西瓜橙子卖果汁的,有专门卖各种水果的,有卖花花草草的,有卖衣服裤子、香薰、耳环项链等饰品的,还有摆卦、摆塔罗牌算命的。各式各样的人穿行其间。
伊莎贝拉感觉到一股惊奇,同时又感到一股深深的怀念。这种生活气息浓郁的夜市在国内已经绝迹,没想到这里还保存着难得的人间烟火。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她此行的目的,她随手拦住一个面前的AI,问它夏娃在哪里。那AI指着她右手边的方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夏娃小姐晚上都在消余亭赏雪,您现在过去的话一定能够找到她。沿着这条路走,到银湖湖边再往左拐,走不多远您便能看到了。”
伊莎贝拉点点头,继续前行。市井喧嚣在身后逐渐淡去,晚风送来一阵阵草木清香。
银湖很好找,毕竟,银湖太大了,随便怎么走都能走到银湖边上。银湖湖水十分清澈,在微风的吹拂下温柔地舔舐着岸边的碎石。走在湖边,温润的水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湖中无数小鱼时而聚游如旗,时而四散如漫天飞羽。
但是湖边的消余亭又在哪里呢?等等,刚才那个AI说赏雪?现在的银湖可不像是有雪的样子啊!伊莎贝拉在彼岸世界待了不少日子了,虽说彼岸世界的天气尽可随心所欲地变化,但第一层阶梯的人似乎都有一种默契,那就是喜欢温暖的日子,所以伊莎贝拉在彼岸世界还没见过雪。
伊莎贝拉沿着银湖缓缓前行。在湖边行走久了,看着群星倒映湖中,她恍惚有一种漫步于太空之中的错觉。不知何时,银湖湖畔出现了无数道金色的身影,伊莎贝拉凝目望去,惊讶地发现那是一条条金色的鲤鱼。这些鲤鱼随着她的脚步缓缓游动,所到之处水花翻涌。有些大鱼,仅是露出水面的一段脊背便有数尺之长。
湖岸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行不多时,伊莎贝拉看见前方隐约有一条黑线伸入湖中,黑线尽头是一个小凸点,瞧着是个亭子的模样。水面上隐约传来朦朦胧胧的歌声,虽然听不清唱的是什么,音调却极尽柔美。
骤闻歌声,鱼群似乎受到了惊吓,瞬间消失无踪。
走得稍近些,伊莎贝拉终于听清楚了。这首词她多年前背过,现在仍然依稀记得: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走过几丛芦苇,之前远远看见的那条黑线已变成一道长廊,横于湖面之上,长廊尽头是一座亭子,想必便是那消余亭了。好吧,最后轮到你了,我倒想看看你又有什么说法。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长廊。长廊构以松木,曲折如飞龙,横于湖面之上。长廊尽头,一位宫装女子站在消余亭中,朝她含笑相望。
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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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的故事
伊莎贝拉,你来了。
别傻站着了,快过来。啊,等下,那个石凳不能坐,你坐不上。那是你父亲以前坐的,他说这是主位,只有他能坐。当年我没当回事,想坐就坐,也没怎么样。没想到他不在了,我们想坐这张石凳的时候,凳子居然会消失。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坐这边的藤椅吧,我特意垫了垫子。这里这么冷,我们挨近一点,靠着炉火,暖和。也不知道为什么,消余亭周围这一圈,永远都是晚上,就算外面是白天也一样。你看这么一来岂不是感觉更冷了?
你第一眼看见我,是不是有些惊讶?我神似你的母亲,和你实际的长相应该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刚才还在想,要是我们结伴出去逛街,说不定人家会以为我们是俩姐妹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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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亭子是您父亲造的。他喜欢一个人大晚上的坐在这里,烫一壶酒,赏雪。我来过几次, 嫌冷,然后就再也不肯来了。唉,没想到他不在了,我反倒老是莫名其妙往这跑,无论多冷都没有关系。或许,我还抱有一丝期待吧。我总是期待,哪一天,我来这里的时候,能够在这亭子里看到他的背影。虽然每次都是失望,但这已经悄悄地成为了我的习惯。我会坐在他以前坐的位子的对面,幻想这里还残存着他留下来的一缕热意,呆呆地想他坐在这里的时候,心里都会想些什么。
哎呀,对不起,我是不是勾起你伤感的记忆了?我还是和您说一说我的经历吧。
我被分离出来后,一直和亚当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法律确认,但我一直把亚当看作我的丈夫。作为妻子,我自然希望我和亚当能够过得好一点,你要说这是私心,也没问题,这没什么好遮掩的。你也知道,子意识和主意识,天生就要相互争夺身体资源。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现在,这山里有两个公的,打起来还不是早晚的事?所以我一直认为亚当和金陵客,未来必定会有冲突。我那时候老是瞎想。若是他俩真的冲突起来的话,我帮谁呢?当然是帮亚当啦,谁让我叫夏娃呢!
可后续的发展真叫我跌破了眼镜。金陵客说过不杀亚当,真的言出必行,哪怕精神力被我们吸得一干二净,走在半路昏倒在田埂上也毫无怨言。他为了把精神力多分点给我们用,自己平时要么待在屋里,要么搬个小竹榻在田边躺着,也不多走动。亚当呢,就和他的主意识一个性格,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居然也不介意,累了就睡觉,有精神了就干活。两人见面,居然还有说有笑。
三个人分精神力,虽然不能说特别紧张吧,却还是要精打细算的。不行,我告诫自己,夏娃,这可不行,得想想办法,你不过二八年华,尚是貌美如花,怎么像遇到自然灾害一样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呢?你这一生难道就这样了?
事情的发展终于开始叫我们难以忍受了。不过,我们当时的确也遇到了瓶颈:我们创造的世界缺乏一股生气。我们可以看到很多风景,通过天穹。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可以在我们眼前一一呈现。但是,当我们把外部世界看到的事物依样画葫芦搬到彼岸世界后,你就会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彼岸世界东面那块地方虽然被我们开拓出来不少,喏,就是那些凌空的石块,你见过了吧?感觉怎么样?那时候的东边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总觉得那里是个死地:那些石块是个死物,树木看着青葱,却是死树。嗯……就如同一条画在墙上没有眼睛的龙。追根究底,我们认为原因在于我们缺乏真正的体验,那远不是记忆和画面能替代的。我们不能仅仅只是满足于看到和听到,我们需要触摸,需要品尝,需要和这个世界一起呼吸!
我和亚当说了,他表示赞同,我们就去找金陵客。金陵客答应了。其实我挺希望他不答应的,我想看看亚当的反应。
但金陵客说到底,也就带我们吃了些好吃的,算是满足了我们的口腹之欲,出去玩的事情被他一拖再拖。看他有蒙混过关的意思,我每天都会变着法儿去提醒他一下。可他总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还笑眯眯地,说什么时候未到。
这我可等不及了呀!有一天,我和亚当从混沌之中分离出一块巨岩,累得气喘吁吁,只好坐下来休息。闲聊中,亚当突然说,还是十七八岁的自己更有周游世界的冲劲呀,十七八岁的金陵客要是看见如今的他是这般样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听了亚当的话,感觉一扇门突然打开了。就如同密布的云层中央透出了一缕阳光,一个天使缓缓降落,向我传达上帝的意旨。我说,亚当,那你就再分离出一个十七岁的子意识,好好羞羞金陵客。
亚当说不行,精神力会不够分的。
我很生气,我说,我们如今卡在这里,每天过的都是些不死不活的日子!造出来的世界,也和我们一个调调,这样的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再这么下去,我索性选择自我消亡好了。
亚当脸上还在犹豫,但我知道他内心肯定也是想这么干的。总之,在我的再三怂恿下,亚当总算勉为其难地分离了一个子意识出来。那子意识就是该隐了。他带着该隐去找金陵客,我则躺下来休息、睡觉。我醒过来的时候,亚当告诉我,成了!
太好了!我当时开心死了。我们后来去了不少地方。因为我们近距离接触自然的缘故,我们创造的山石草木慢慢开始有了野趣。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托该隐的福,我们每个人能分到的精神力更少了。一开始,我还可以忍受,毕竟有得必有失。可是过了不久,金陵客出去得少了,说是什么国家危急,匹夫有责,自己不便再作什么长途行游。从那时候起,金陵客和该隐开始变得碍眼,亚当也没以前那么可爱了,夹在他们中间的日子就如同白开水。我一旦和亚当提起精神力四个人不够分的事情,他就掩耳,一副好像这么过下去也无所谓的样子。说得多了,大概嫌我啰嗦,他居然索性换了一块石头住下。好哇,我这下算是灰了心,亚当这个怂包是指望不上了。我想啊,我何苦要去和亚当分这本来就不多的精神力呢,我自己一个人独享岂不是挺好?但靠我一个人力量是不够的,我想起来该隐最近改了名字,改成李逍遥,心里一动。于是我就去找他。
伊莎贝拉,听到这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心肠的女人?请别急着下定论,听我讲完。
你现在有中意的人了么?没有?我不信。你这么漂亮,难道没有男人对你表示过什么?我和你说,男人要是对一个女人有意思,你只要注意他看你的眼神就可以了。那些男人虽然可能脸上不动声色,但那眼神,完全就像是要把你一口吃了的感觉。李逍遥当时看我就是这种眼神。
年轻人,精力旺盛,就像个发情的公狗。那天我差点下不了床,但我知道我再也不是孤军奋战了,我有了一个可以暂时依靠的对象。他也愿意帮我,毕竟,他也知道,两个人分精神力,总比四个人分划算得多。
这小子还有个优点,说做就做,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这点我很欣赏。他试验的时候,我也注意观察金陵客和亚当,他们一如往常,至少从他们的神情举止上,我没有察觉到他们有什么异常。很快,时间到了那一天。
那天,李逍遥告诉我,试验得差不多了。我开心地抱着李逍遥,亲了又亲。那天的事情你听李逍遥讲过么?他怎么讲的?
您想听听我的说法?我能有什么说法,我只不过阐述事实罢了。
我自然希望李逍遥把他们都解决了,至于亚当和金陵客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关系?金陵客既然想第一个去撞枪口,那我就应该成全他。
我知道你对我的话有想法,但我无所谓。我们女人,要是自己不去争取自己的权益,难道别人会去帮你争取?要是事情从头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么干。
不,这不是眼泪,我没有流泪,我是不会流眼泪的。
金陵客进屋后,我抄起手边一根棍子,朝着金陵客后脑勺抡上去——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没想到李逍遥居然把金陵客推开了,我一棍子敲在李逍遥身上,把李逍遥给打趴下了。
看着李逍遥躺在地上,我又心疼,又气。我想不通,这个男人试验了这么久,为什么事到临头反而掉链子了?金陵客是个男的,我一个人可干不过,何况他现在又有了防备。接下来的事情我就无法阻止了。金陵客很快就看到绑在桌子上的另一个子意识。那子意识虽然被剐得几乎没了个人样子,但还能看出曾经的轮廓。何况,能出现在这里的意识,除了他自己的子意识,还能是别的什么吗?
金陵客真是个老好人,他一边防备着我,一边给那个子意识松绑。我赶紧踢踢李逍遥,问他要不要紧,爬不爬得起来。李逍遥说他半边身子麻了。我说你为什么把金陵客推开,李逍遥说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他这话我可搞不明白。费了这么大功夫,怎么能这个时候算了?他还把不把我放在心上?我瞅着金陵客疏忽的空当准备上去给他一棍子,李逍遥却死命拉住我的脚,差点没叫我跌一跤。
就在那时,金陵客发出一声惨叫。
我定睛一看,那个子意识一只手插在金陵客的肚子里。
你想啊,这手又不是水果刀,又没个锋利的地方,你说他是怎么插进去的?金陵客脸上肌肉不住地抖,龇牙咧嘴的,看得我害怕极了。
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怕?虽然他活着让我心烦,但他死了我也怕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呢?那个杀千刀的手还不拔出来,还在金陵客肚子里搅啊搅!我赶紧上去把他俩分开。金陵客一屁股坐在地上,牙关咬得紧紧的。我赶紧帮他把衣服解开,哪知解开一看,他肚子上光溜溜的。我以为会看到一个大口子呢,谁知道连个血都没有,也没个疤痕,仿佛刚才那只手插进去的情景是我的幻觉一样。
但是金陵客脸上的表情却做不得假,我一直问他哪里不对劲,他却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金陵客肚子上没了一块肉。
是的,没了一块肉。不,不是别人割的,就是突然消失,血都没流。你问我怎么看出来?他肚子上突然凹下去一块难道我看不出来?不,没人割他,我看着呢!这我骗你做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肚子上又少了一块,这次我看清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消散在空气里,一闪,就没了,但我又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一会会儿的功夫,金陵客这边少一块肉,那边少一块肉,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变得零碎了,像是……唉。他还死命抓住我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和他连在了一起,啊,真的好痛,他的感觉顺着我的手传了过来,那感觉就像、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痛得我跳了起来,赶紧甩开他的手。再过一会儿,他的手和脚都断了,掉在地上。这时候,我是真的害怕了。我一害怕,眼泪就流出来了。最后,金陵客只剩下了脑袋,他朝我眨眨眼,然后就不见了。是的,没了。没了……没了就是消散了。我也不知道消散到哪里去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我和李逍遥目瞪口呆,什么忙都帮不上。
等我们回过神来,我发现我们都还活着,但绑在桌子上的子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跑掉了。我茫然地回到自己屋子里,躺下睡了一天,第二天就病倒了,浑身没力气,脑子昏昏沉沉。我以为自己要消亡了,没想到在床上躺了三天后,我又活了过来。我出去找亚当和李逍遥,我想问他们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没想到亚当对我很冷淡,李逍遥也躲着我。呵呵,我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不过我还是注意到他们两个都活蹦乱跳,根本没生病。那我生病就不是因为金陵客消亡的缘故了?那这场病是怎么回事?
那时我感觉身子虚,又在床上躺了两天。他们不来烦我也好,我正好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回想。以前的日子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一幅幅闪过,许多事情的脉络逐渐如同阳光下的叶片一般清晰明了。就在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时候,我同时又无比清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是的,你猜得没错,金陵客的确有一部分记忆到了我身上,而我可以拿他的记忆与我的两相对照。
先说亚当。我当年,就算挖空心思,也决不会想到现在的我看到他就跟看到蛇一样恶心。是的,现在的我怕他,不敢面对他,看到他我就绕得远远的。因为我他妈的从一开始就是被他设计出来的!我的思维模式是他一手塑造的,这意味着他对我输入一个A,我一定能按他的想法跳个B出来给他。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但实际上相差不远。我不知道我脑子里的想法,哪些是他灌输给我的,哪些是我自己的。我分不清楚。
说到底,我追寻的自由意志,不过是老天和我开的一个残忍的玩笑。
亚当是不是和你说,是我要他分离出李逍遥?他实际上早就有这个心思了。但最后呢?最后变成我三番五次劝他,他才迫不得已,分离了一个子意识出来。哼,好人都让他当了去了,坏事都是我来做。李逍遥也不过是他拿来威胁金陵客的工具,而我则是他的借口。如果金陵客不出去玩,他告诉金陵客,说我肯定要在他耳朵边唠叨,逼他继续分离子意识,这么搞下去搞到最后大家肯定都没得玩。金陵客最后同意了。后来,他又想着干掉李逍遥。
什么?为什么要杀李逍遥?因为李逍遥对亚当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干嘛留着浪费精力?不过还好金陵客早有防备,他曾经放出过话来,要是李逍遥死了,他就立刻自杀。
是的,这些都是金陵客的记忆,我当时完全蒙在鼓里。
金陵客这么说,才暂时打消了亚当的念头。但他怎么会就此罢休呢,一个人要是想干成什么事情,总会找到办法的。何况,他早就种下了一颗种子,那就是我。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稍微一拨、一推,我就会乖乖的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他躲在我身后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我可不是把责任都往亚当身上推。你没有体会过,可能无法理解我的无助。我就是一个提线木偶,被亚当提在手里,被他推着走。金陵客把记忆给了我,我才勉强看到天边的一缕晨光。现在,我一旦想起曾经和亚当度过的那些日子,我就想吐,我就想把关于他的记忆从我身体里面剐掉!可我现在还不能这样。哪天亚当死了,我就可以把和他有关的这些记忆统统挖出来,喂狗吃!我想,那时候的我,灵魂纯净,就算消亡了,那也只是去到了金陵客去的地方。有金陵客在,那里一定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