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家公立大医院的院长，李明武从来没有这么焦头烂额过。
三个小时前，李院长正期待着自己的S套餐：一份香煎小黄鱼，一份糖醋排骨，加上他最期待的红酒烧牛尾，素菜则是清炒三素。这些都是他昨天预订好了的。想到红酒烧牛尾，李院长缓缓咽下一口唾液，感觉更饿了。
而后，他便陷入一片黑暗。
“M，M！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李院长叫道。
机器人MPR0013双眼迅速亮起：“先生，我推测，我们可能遇到了停电。”
“是么？那可真少见。给我来点光！”
MPR0013举起右手，一束柔和的光线从手心射出，照在院长办公桌上。“很好，M，就这样，你走过来一点。”李院长顿了顿，“M，你见过台灯吗？”
MPR0013令人难以察觉地停顿了下：“我想我见过。”
“很好，过来，把手肘搁这里，手心45度向下，唔，很好，现在你不要动，整个人蹲下去，别让我看见。不错，就这样。”李院长感觉很满意，“M，你可以做个很好的台灯！”
“是的，先生。”MPR0013似乎有点委屈，“如果这是您想要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现在，还记得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么？”
“记得，先生。”
“那还不照做？”
MPR0013不说话了。机器人MPR0013记得它出厂以来的所有事情，而院长那天说的话则在它的记忆库中被标注为最高级。那是它第一次见到院长，院长指着办公室角落的盆栽对它说：“你，站过去，站那花旁边。”
“您是指这盆鹤望兰么先生？”MPR0013对它未来的生活尚且抱有期待，为了这次会面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它甚至将双眼亮度调高了5%。
“鹤什么？”李院长有点疑惑。
“鹤望兰，先生。”MPR0013感觉到自己正在被需要，这是个好兆头。“盆栽，就是您说的花。”
“别废话，站过去。”院长突然变得有些愤怒，令MPR0013 摸不着头脑，“你知道花有什么优点么？”
“花朵大多色彩艳丽，散发着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比如荷花……”
“花不会说话。”院长冷冷地打断，“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花。”
“M！”院长的声音将MPR0013拉回现实，“我感觉我似乎忘了些什么！”
MPR0013欢快地回答：“您在下午三点半有一场会议。您是指这个么？”
“不是，你闭嘴。”院长托着头，“这件事似乎很平常，有点原始，应该是一种下意识的事情，但我一时却想不起来了。”他眼睛扫过水杯，扫过桌头的纸质文件，扫过皮质沙发，扫过文件柜，扫过盆栽，“噢，操，外面现在是白天，我们为什么不把窗帘拉起来！”
“是，先生。”机器人迅速照办，“您还需要……”
“我不需要，你，继续做一盆花！等下，你给我把窗户打开，透透风。我的午饭怎么还没来？”
MPR0013 花了一微秒思考是否要回答，最后，履行职责的荣誉感战胜了所有其他情绪：“您的午饭已经快到了。”
“快到了？那在哪里？天，你说起话来真像以前的那种餐馆服务员。”阳光射进来后，李院长莫名其妙食欲大增。他走到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门左侧还有个一尺宽的小门，那是餐饮传送带的出口。李院长拉开小门，并没有出现他希望的景象，“我的午饭在哪里？”
“先生，您的午饭距离您大约一米远。”
“什么？”李院长怀疑地看着MPR0013，“你怎么知道的？“
“您午饭快到的时候我们会接收到信号，以便随时判断及时反应。但这次我接收到信号后，突然就停电了。”MPR0013用手比划着，指着墙上一块地方，“根据我的计算，它应该恰好传到这里，”MPR0013顿了顿，补充道，“和您隔着一堵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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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李院长脸上的表情很奇特：“该死的停电。你的手能伸进去够够看么？”
“我够不着，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试一下。”
“你的手不能伸长？”
“不能，先生。”
李院长感到愤怒，还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似乎有什么东西逃离了他的控制，而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他推开办公室的门，门外过道一片黑暗。“操，这帮人都不知道开窗么？”MPR0013迅速跑出去，把阳光和新鲜空气放进楼道。回到院长身边后，它发现院长正盯着墙壁，若有所思：“M，我的午餐就在这里，在这堵墙里面？”
“是的，先生。传感器告诉我……”
“我想，这传送带肯定有需要维修的时候，对吧？你们是不是也会定期维护一下这后面的线路？”院长踢了踢身前的钢面墙壁。
“是……的，先生。”
“那你知道怎么维修么？你们会把墙拆开还是怎么？”
“是的，先生。您看这里，整面墙都是可以卸下来的，但是需要工具。”MPR0013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好。现在，你去找小赵，赵志杰，你知道他么？告诉他你需要维护传送带的工具，拿到工具了你就回来，把这墙拆开，把我的午餐从里面弄出来。”李院长顿了顿，“你听懂了么？”
“我知道，他是医院资产管理委员会资产维护室的主任。”MPR0013先回答了院长的第一个问题，“院长大人，电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我建议您不妨再等等……”
“不。”院长大人的语气毫无回旋余地：“我现在就要吃到我的午饭！听着，M，你要是不在10分钟之内把我午饭从墙里面弄出来，我就把你送回去！我会打电话给中国机器人公司，告诉他们你不合格！告诉我，你想回去么？”
“不，主人！”MPR0013不想回去，一点也不想。它想起自己出厂的时候，中国机器人公司的那些工程师们充满期待与鼓励的目光，仿佛在对自己说：好好干，你会有出息的。现在自己要是被主人退货的话，那些工程师会不会失望，会不会恨铁不成钢？他们会不会这样想：我们给你们安装的都是一样的电子脑，编制的都是一样的程序，别的机器人都运行得好好的，为什么偏偏你被退回来？
我那些数量庞大的机器人表亲们会安慰我么？它们会怎么看待被主人送回的我？怜悯，还是幸灾乐祸？在它们的眼里，我将被打上低端的标签，变成一个彻底的失败者。退回这件事会在我的机生中留下无法磨灭的污点，我说不定会再也不能从事与人类接触的工作。最恐怖的，是我的电子脑可能会被恢复出厂设置，一个崭新的MPR0013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宣告其之前人生的彻底失败。噢，我不要失去我的记忆，不！MPR0013不敢再想下去了：“我这就去帮您处理。”
李院长心满意足地看着MPR0013匆匆离开，一种重新掌控局势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慢慢踱回办公室，走到落地窗前。自从搬进这个办公室以来，李院长第一次站在窗前俯瞰整座城市：一片片高楼往东铺展，极目之处，有一抹浅灰与天空相接，那是这个城市的东湖。我有多久没看到东湖了？五年？十年？我待在这办公室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念叨着要去走走。可没想到啊，原来我打开窗就能看见它。一声清脆的叮铃响起，那是午饭送达的声音。李院长这才发现电力已经悄悄地恢复了。MPR0013还没回来，李院长决定亲自去拿一下午饭。看湖的念头被他迅速抛到一边——东湖就在那里，无论什么时候去看，都来得及。
“牛尾凉了。”李院长吃的第一口就感觉到了，心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眼镜传来的震动使他放下筷子，他轻轻点了下镜框，眼前投影里跳出一条来电，张大伟。
张大伟是急救中心主任。李院长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我吃饭的时候吗？他在投影里点了下，张大伟那张焦急的脸便出现在他桌前。“院长，紧急情况！B区，大面积报告需要急救！”
“B区？计算士区？他们怎么了？”
“根据报告，他们可能是触电了，情况很严重。我们目前接收到将近三百万条急救信息，我已经把医院所有的救护车都派过去了。”
“触电？刚才的停电……”李院长眉头紧锁，投影里的张大伟背后是一张全市急救信息电子地图，地图中的红色区域差不多覆盖了全市，看上去触目惊心。
“是的，应该和刚才的停电有关。我们估计人手可能会不足，我需要把休假的人都叫回来么？”
“好。”李院长努力理了理思路，“这么多患者，我们医院肯定接收不了，全市所有医院都接收不了。”李院长站起身，大脑飞转，“大伟，我需要你去现场看一下究竟什么情况，看能不能不送到医院来，就在家治疗。我这就下去，急救中心我来坐镇。”
“院长，把休假的人都叫回来可能还是不够。我们仓库里不是有一批还没启用的医疗机器人么？MPR系列，把这批机器人派出去！”
“好，我知道了，你联系赵志杰。唔，我待会儿还要联系中国机器人公司，让他们赶紧再送一批过来。”
“好，我先去联系赵工。”张大伟急匆匆中断了通讯。
李院长闭幕思索，他隐约预感到，有一件大事发生了。等等，计算士？一滴冷汗从他头上渗出，他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妻子：“喂，老公。”“媛媛，洋洋呢？”听到妻子声音没啥异样，李院长稍微松了口气。“洋洋，洋洋，你老爸。”电话里妻子声音变得遥远使他紧张，但女儿的声音则让他彻底放松：“洋洋，你今天没上班？好，你听好了，今天不要工作，听到了么？千万不要工作，也不要告诉别人。”“为什么呀？”女儿在电话里撒娇。“爸爸晚上和你解释。记住了啊，不要工作，现在把电话给妈妈。”李院长又和妻子仔细叮嘱了一番，妻子听他语焉不详又口气严肃，很快便心领神会。
后顾之忧解决了，李院长想起另一件事，随即脚步如飞一般迅速冲下楼梯，奔进楼梯拐角处的一间病房。这是一间特护病房，但房中空空如也，只有床头花瓶中几支郁金香傲然绽放。李院长愕然转头，眼中有些茫然。这时，楼道一边的电梯打开了，一个女孩推着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双眼紧闭，身材削瘦。女孩主动打招呼：“李院长，怎么停电了？我在楼下等了好久。”
李院长直到此时方舒了一口气：“你带你爸爸出去散步了？”
女孩点点头：“是的。院长，有什么事么？”她看出李院长心神不宁。
李院长道：“B区出了点问题。来，我和你一起把你爸爸搬上床。”
女孩有些不大好意思：“啊，不用不用，我习惯了……谢谢李院长。”
李院长看女孩顺手就要将一个头盔戴在老人头上，立刻阻止道：“莎莎，今天你先不要将你父亲接入‘天穹’，嗯……你最好暂时也别上班了。”
女孩讶异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刚才停电的缘故么？”
李院长点点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目前还不清楚，可能与停电有关。B区的计算士似乎出了大问题。”
女孩惊疑不定：“什么问题？”
李院长道：“还不清楚，但是你先不要紧张，我有消息会通知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了。”他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
电梯带着李院长一路向下。走出电梯，急救中心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值班护士和一个机器人忙碌地跑来跑去。看到机器人，李院长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人要去联系。他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找到了那个名字：谢光耀，中国机器人公司总裁。他打过去，对方忙音。这时候，李院长突然怀念起MPR0013来了。他虽然对那个机器人一直很凶，但是他有时候也离不开它，比如现在这种情况。若是以前，李院长一声令下，MPR0013便会帮他联系好谢光耀的机器人，双方就绪后，两个人便可以直接通话了。而现在他只能恼火地自己拨号。
急救大厅屏幕上的数字已经跳到500万，但上升速度开始放缓。500万条医疗求救信息，意味着至少500万个需要急救的计算士——我市B区人口也就三千万。六分之一的人都触电，还都是计算士？李院长翻阅着潮水般涌来的急救报告，觉得难以置信。但事实就在眼前。思考，思考，李院长默念。这些人都是计算士，难道是境外敌对势力发起的斩首行动？人脑时代号称运算速度世界第一，比排名第二的美国“深红”都要快三个数量级的“天穹”计算机怎么没有预见这次进攻，反而被烧了五百万个计算单元？李院长忍不住哼了一声。
“李院长，您有个会议邀请。”一个机器人找到他。一瞬间，他以为MPR0013回来了，但是很快他看清了机器人胸口的编号——MPR0035。“怎么回事？我的机器人呢？”
“MPR0013正在忙，院长。它发讯息让我来通知您参加这个会议。”
“什么会议？”李院长轻点眼镜，在面前投影的右上角找到了一个会议邀请提醒。这条邀请什么时候发过来的？我怎么一直没看到？
“我市关于突发停电的紧急处置工作领导小组召开的第一次会议。您被点名要求列席。”
“接进来你就去忙吧，我自己会找个安静的地方。”李院长凌空点击加入会议。投影提示正在加入，倒计时三秒。会议会议，一天到晚就是会议！李院长感觉时间都被浪费在没完没了的会议上面了。
倒计时两秒。但是，话说回来，院长的工作，不就是应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好让他手下的人能安心工作么？
倒计时一秒。这小组光看名字就知道是刚成立的。现在各种小组，莫名其妙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先成立一个小组都是绝对不会错的。至于成立之后能不能办成什么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加入会议。
一张投影产生的大会议室展现在他面前，会议室已基本坐满，李院长扫视了一圈，发现墙边还有个位子。他凌空点了一下，视角便立刻切换过去。李院长慢慢打量与会者，有的人认识，有的则第一次见，谢光耀也在。怪不得联系不上他，李院长暗想。会议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一个人正在讲话。“……我们初步判断这是一次电涌事故，事故发生原因尚有待查明，推测是远方的雷电。事故发生后，我局迅速派出抢险维修人员，紧急更换被击穿的电子器件。中国机器人公司也紧急分派了五千个机器人协同修复。目前城区供电已经恢复50%以上，剩余区域预计今天晚间定能恢复。这场电涌虽然打乱了我们的生活节奏，但却激发了我们的工作人员的昂扬斗志，我们没有退缩，勇于担当，人性的光辉化作电流，照亮了千家万户。电涌虽然让我们猝不及防，但它却使我们更加坚强……”
谢天谢地，他没有要求电涌来得更猛烈一些，李院长翻了个白眼。会议助手提示该人是供电局局长盛世才。
谢光耀接着发言：“我公司在某市目前有80万个机器人，分布在各行各业。这次电涌发生时大约20%的机器人因为正在电站充电，导致核心部件受损，修复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我们公司有一万备用机器人随时可以投入运行，并且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还可以继续投入三万机器人。未来一段时间我市各机器人岗位正常运行会有些捉襟见肘，但我相信这段稍显艰难的时期会很快过去的。”谢光耀观察到右下方会议助手提示李院长想要发言，优先级为2，他顿了顿，道：“李院长。”
李院长推了推眼镜，道：“抱歉，谢经理，抱歉打断了你。但是，我想我们可能需要你刚才说的未来会投入运行的一万台机器人，而且，我希望越多越好。”
“我记得我们当初分配给你们医院3000台机器人，你们只用了一半不到，大部分都堆在你们医院的仓库里。”谢光耀有点惊讶。
“是的，只有一部分病人同意机器人去照顾他们。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接到急救报告，目前，”李院长顿了顿，扭头看了眼急救大厅大屏幕上的病情统计，“目前我们接到六百万份急救报告，因为触电。根据报告，伤者大部分失去了意识，部分没有了呼吸和心跳，我手下的机器人和护士正在远程指导伤者的家人给他们做心肺复苏，以及其他一些急救工作。我还安排了张医生带领一批机器人赶往现场，我希望稍后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信息。”
会场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供电局局长口中喃喃：“怎么这么多人触电？”自己的乌纱帽这次还能保住么？
“您一下子要这么多机器人……”谢光耀有些为难。
“我的医院容纳不了这么多病人。这些伤者将会在家治疗，而机器人将承担照顾他们的工作，如果他们的家人不介意的话。”
“按照目前的一些……嗯……不成文规定，机器人不能进入居民家中。”谢光耀看向会议桌另一头的吉市长。
吉市长双眉紧锁，一只手凌空操作了几下。他身旁几位大人物也一样。李院长知道他们在查看市里的信息平台数据。一场风暴在无声地酝酿。主管卫生的陈副市长首先打破沉默：“您刚提到的那位张医生，现在到哪了？”
“我可以现在联系他。”
“一旦联系上，就把他接进会议来。”陈副市长点点头。
过不多久，张大伟的脸便出现在VR会议室的投影里。“院长院长……”张大伟一脸焦急。
“大伟，我们正在参加一个小组会议，吉市长也在。”李院长摆出一副严厉而又意味深长的表情，希望能够给他一些提醒。
张大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暗示，他甚至没有看屏幕——无奈写在他的脸上，更充斥于言语之中：“院长，我现在还没能进到B104区呢！我们院只有半小时前有一辆救护车开进去了。”
“怎么回事，交通堵塞么？”
“院长，B104区门口这里有一帮子人堵着，他们很激动，说机器人不能进去，无论怎么都不能进去。哦哦，我操，又来了一帮人，两帮子人打起来了。”
李院长注意到吉市长皱了皱眉头，心里叹了口气：机器人虽然已经运用到各行各业，却没能进入普通居民的家庭，原因则是大部分居民因为它们抢了自己的饭碗而心存忿怒。一个穿制服的人站起来，示意他会去处理。吉市长朝他点点头：“以前怎样，现在怎样。让他们待在家里，不要出来。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苗头都要立刻摁下去。”他补充道。李院长发现会议助手没有显示穿制服的人是谁。看来是国安的人了，李院长心想。
“大伟，我们现在要了解伤员情况。你刚说之前的救护车进去了，车上都有谁？”李院长问。
“老彭，老汪，小四，还有谁我想想……”
“可以了大伟，你听我说，你在车里先待着，警察马上过去。我去联系老彭。”李院长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
老彭很快也接了进来：“院长，不妙啊！我刚检查完第三户人家，他们应该是触电，但又不像触电。我刚检查的那个，感觉成了植物人，眼球能动，但是不能说话，问问题没反应，会间歇性痉挛。第一家的那人，一直没醒过来，但是心跳还在。第二家，死于窒息，应该……可能是被自己呕吐物呛死了。这人是独居，电子手环感应到主人没有心跳，自动报的警。院长，我们人手不够。”
“我知道，老彭。”李院长瞄了市长一眼，“我们待会儿就派机器人进去。”
“机器人？我们医院那点不够的。何况，院长，他们恨机器人，他们不会让机器人进社区，更不会让机器人进自己家。”
李院长沉默了，会议室也沉默了。
“机器人会进入社区，也会进入病人家中的。”有人平平淡淡道。李院长扭头一看，原来穿制服的那人又加入了会议。
“这件事我会向大统领报告。各位，会议暂时先到这儿吧。李院长，有什么新的情况请及时通知我。另外，本次会议所有内容不得外传。”吉市长说到最后，已是疾言厉色。随后，其影像便消失了。
与会人员的影像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李院长趁谢光耀影像还没来得及消失，朝他喊道：“老谢，机器人！”“好的好的，我尽量我尽量！”谢光耀急匆匆地下线了。李院长突然想起来，谢光耀的儿子也是计算士。
老天保佑！李院长无声喃喃。
“院长，你会开完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哎呀，小赵，你怎么都没声音的，吓我一跳。”李院长这才发现赵志杰站在他身边，“什么事？”
“院长，您的机器人。”赵志杰努力组织语言，“您的机器人似乎崩溃了。”
“崩溃？”李院长很疑惑，“坏了么？重启呀。”
“不是，我只是形容它的状态，精神状态。”赵志杰小心翼翼，“我不知道它哪里出了问题，它先是拆开了你门口的墙面里的传送带，说是要找你的午饭，但没找到。于是它又从上到下拆光了这栋楼里所有墙面，把整栋楼的传送带都查了个遍。它现在在我办公室，唉，可怜的孩子，我觉得它可能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