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宇恨恨一拳捣在大统领府数据中心的大门上,大门发出一声闷响,纹丝不动。
明明只差几步就能追上了!
只差几步!
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为什么父亲夺取储晨的密钥居然失败了?
为什么密议好的杨飞,竟然反戈一击?
这一切都逼得他不得不使用最后的撤离方案。本来,他以为自己会被吴营长送回中宣部魏部长的家中,没想到兜了一圈,却又来到了大统领府。
于是,一扇崭新的大门在甄宇面前打开。
可他最后还是差了一步,功亏一篑!
他甚至刚刚得知自己的弟弟已然成擒!
按照原来的计划,控制了储晨,暗杀了杨飞,再安排中华号上的几颗棋子控制住前大统领后,父亲可以向全国宣布大统领及前大统领倒行逆施,致使民怨沸腾,现暂且将其收押,等待择日审判。父亲暂代大统领之职,军方上台执政,以武力驱散游行。有储晨及前大统领做替罪羔羊,民众难不成还能不满意?以东南中三大战区之军力,足以压服西部北部战区,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待得父亲统一台湾,登上大统领之位更是顺理成章。一切计划得如此完美,父亲悄悄拿天穹模拟了数次,为什么却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难道天意如此?
若是储晨在手,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
想起父亲的死去,甄宇眼泪差点流下。不,现在还不能流泪,我要坚强,我的战友还看着我呢。我要有信心,至少要装出有信心的样子,我要给他们希望。
父亲,杨飞已经死了,至少我已经为你报了一半的仇。剩下那个大统领,就让她在那栋没有食物的大楼里腐烂吧。
甄宇慢慢往回走,绕过几具尸体,心下盘算。负责守卫大统领府的胡营长及其部下心思全在S区门口的游行队伍身上,听到群众在S区门口集结后,他便带着大部分士兵驻守S区大门,只在大统领府留下少量士兵。这些士兵对假扮成各部部长的自己和自己的手下毫无提防,所以被自己逐个击破,自己的武器也是从他们身上得来。看着地上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他逐渐下定决心。
计划当然还要继续进行!父亲,就让我来继承你的遗志吧!
甄宇轻点HW眼镜,开始拨号。二十多秒过去了,预料中的拨号声一直没有响起。甄宇燃起一支香烟,眉头微皱:信号不好么?重拨,还是再等等?他右手食指缓缓移向投影中显示的“挂断”图标。“滴——滴——”长音突然传入耳帘,甄宇将手指缓缓移开,半分钟后,电话接通。
“你那边如何?”
“真是意料之外,维尼竟然让我当护卫队队长。少将军,您那边如何?”
“将军死了。”
“……少将军,请节哀。行动……”
“行动继续。”
“……少将军,您现在还能控制首都?”
“当然能!”
“……是。”
“大事若成,你就是太空军的第一任总司令!”
“少将军,您放心。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我决不辜负他和您的期望!”
“好!”
甄宇挂断电话,将头上制作成中宣部魏部长模样的头套取下,扔在一边,昂首走进了大统领府的会议室,径直坐在大统领的座位上。
甄宇左手边坐着国安部栾部长,栾部长和皮部长已经被自己手下押回了会议室。右边的位子还空着,那原本应该是杨飞的座位。甄宇拍拍身侧皮椅,朝抱头蹲在一旁的贾副官道:“你,坐过来。”
贾副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畏葸抬头:“您……您是叫我?”
但甄宇已经没有在看他了,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大屏幕上。屏幕上,S区门口出现了两条泾渭分明的“河流”,一条“河流”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挤占了屏幕的大部分,看着杂乱无序,另一条“河流”则是荷枪实弹、整整齐齐举着盾牌的士兵。贾副官畏畏缩缩地四处扫视,但会议室里各部部长都低着头,只有栾部长以眼色朝他示意。终于,贾副官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坐在甄宇身旁,半个屁股挨在椅子上——他想不通为什么栾部长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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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部长有恃无恐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无论谁上台,都缺不了他,从前大统领,到储晨,再到甄崖和杨飞,概莫能外。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听甄宇大声道:“大家这是怎么了?我们党危在旦夕,你们这副表现,对得起自己平日的贪污腐败么?都抬起头,打起精神来!”
几位部长愕然抬头,他们惊讶于甄宇为什么不讲政治,硬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有些部长则把头埋得更低了。他们不知此时的甄宇已将他们看得如同猪狗一般。因为甄宇知道,眼前的这些部长在前大统领的英明领导下,已经退化到只会附和与贪污,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作用的地步了。
甄宇继续道:“储晨上台不到一天,就倒行逆施,致使民怨沸腾。为了维护大局稳定,拯救我们党的百年基业,我父亲甄崖司令甘冒奇险,千里奔袭,希望劝说储晨改弦更张,不料却被储晨和杨飞的诡计所陷害。所幸天佑中华,杨飞这恶贼终究还是棋差一招,被我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储晨也已被我收押。红色征程不可后继无人,目前暂由我代领大统领一职,兼领南部战区总司令。贾禛,你就暂代中部战区总司令一职。我希望诸位部长都能一如既往地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尽职尽责,为我们党千秋万代的不朽伟业增光添彩。”
贾副官惴惴不安地听着甄宇满嘴狗屁,心中不住摇头,听到自己要暂代中部战区总司令后,更是嘴里直发苦。但是甄宇已经向他看了过来:“贾司令,这就请您下令38军驱散广场上聚集的群众。”
贾副官——不,现在是贾司令了——吞吞吐吐道:“我……38军彭军长不会听我的命令的。”
甄宇——不,现在是甄统领了——没有理会他,他喊住自己的一个手下,宣告般大声道:“命令27军李军长开动吧。”
27军?那个号称南部战区战力第一的27军?他们不是在福建么?要开动到哪里去?贾司令眼珠滴溜溜直转,但甄统领很快解开了他的疑惑:“27军早就已经化整为零,到了首都郊外。至于南海舰队,有一半的军舰昨天中午的时候从厦门军港起航,想必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天津港了吧。你还不下命令么?”
贾司令赔笑道:“38军彭军长,他……他只听杨飞的命令……”
甄统领面无表情道:“你现在是中部战区总司令,他不听你的,听谁的?”
贾司令张口结舌,心里已经把甄统领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只听甄统领又道:“贾司令,以前杨飞的所有命令,难道不都是你去传达的么?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问题,现在反而有问题了?”
贾司令为难道:“下……下命令可以,若是群众不愿散去的话可如何是好?”他四处窥望,可会议室里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一个向他看过来。就连栾部长,此时也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甄统领道:“类似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先例。你忘了1989年的事情了么?‘钢铁公司’都不怕,你担心什么?‘钢铁公司’日后不也是被万人敬仰?哪个敢说他不好?”
贾司令嗫嚅:“我……我何德何能,能和他老人家相比?……”甄统领的意思,是强行武力驱散,流再多的血、死再多的人也在所不惜。可这样的作法,是主动弃绝于人民呀!在历史上会留下什么样的评价呢?自己作为下达命令的“贾司令”,要被后人如何口诛笔伐?想到这里,他心一横,索性道:“甄统领,您让我当中部战区总司令,其实只不过看中了我平时经常传达杨飞的命令而已……”
甄统领从腰间皮带上取下手枪,冷冷盯着贾司令。
贾司令赶忙道:“我这就联络38军彭军长……”他调出HW眼镜的界面。
彭军长很快就接通了。还没等贾司令开口,彭军长大声发话了:“贾副官,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或许忘了,我们38军有个光荣的传统,那就是面对乱命,勇于抗命。当年,我们38军的军长徐勤先拒不执行中央军委关于动用军队镇压学生的命令,被军事法庭判了五年徒刑,开除党籍。先辈风彩,令人遥想。如今国难当头,彭某虽然愚鲁,却不敢玷污了38军这块响铛铛的招牌!言尽于此,我要安排各部前去防范27军的叛乱了。贾副官,告辞!”
彭军长直接挂断了通讯。
贾司令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求助般看向甄统领。栾部长突然开口:“彭军长一直在外面,他怎么知道27军的事情的?”
甄统领也呆住了,一个手下悄悄附耳:“联系不上27军李军长,南海舰队也联系不上。”
怎么回事?!甄统领神色数变,突然省悟,咬牙切齿道:“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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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世界
其实,甄宇是错怪储晨了。储晨在大统领府的数据中心,没有信号能传进去,里面的信号也传不出来,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呀!
压力山大道:“无归,你这下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了。这样的画面,你期待很久了吧?”
无归呵呵笑道:“你既然有天穹的控制权,自然要好好利用。何况,我们有什么权力不去和这个国家的其他人分享我们所能看到的呢?我们这个国家将走向何方,本来就是应该由每一个国民作出决定。”
正是他们,操作着天穹,将大统领府会议室的画面,传播到这个国家每个人的眼前。
前大统领若是知道他所推行的《国家安全监控计划》,最后的结果竟是反过来政府部门的工作直接接受全国人民的检视,不知会作何感想。
亚历山大道:“不过你这赌注下得真够大的。”
无归道:“什么赌注?”
亚历山大道:“你是不是之前研究过38军彭军长的性格特征,知道他会抗命?”
无归道:“没有。”
亚历山大道:“没有?”
无归道:“我和这个国家大部分人一样,都只是刚知道38军彭军长这个人而已。”
亚历山大道:“那你这岂不是赌?要是我,我就假传命令让他去防范27军了。”
无归道:“我从不赌博。我只是选择相信。”
亚历山大不信:“相信?相信彭军长?你根本不了解他。”
无归微笑。
(梁惠)王曰:“何以利吾国?”
孟子曰:“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义利之辩,争论已有千年。无利,无以聚人,利尽则人散;无义,无以齐心,义败则势颓。利是流动的,财富永远在世间流转,我们每个人只能暂时地拥有它;而义却是永恒的,关于义的故事,我们每一代人都会去传唱,去诠释,给它增添一些新的含义,让它与时俱进,代代传承。利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义只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而且只在真正重要的关头才显露出来。
压力山大又略有担忧道:“无归,你看我们这个国家会走向何方?”
无归道:“为什么你要担心这个?”
压力山大道:“我们现在算是把这个国家烂透掉的权力中心赤裸裸地暴露给大家看了,但是,谁,或者是哪个新的政党来形成新的权力中心?我们这个国家只有这一个政党呀!”
无归道:“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政党?所谓的政党,在我看来,不过是在技术条件不足的情况下,迫不得已才采用的政治形式。”
压力山大疑惑道:“那你的意思……”
无归道:“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为什么不能每个人都给这个国家提意见?只要某个人的想法能够得到这个国家大部分人的赞同,那就有施行的必要。未来这个国家,或许不需要太多的政客,需要的,是各个专业领域的意见领袖。”他朝亚历山大挤挤眼:“要是台湾人民觉得我们这边的政体更好的话,他们有什么理由会不愿意加入我们呢?”
压力山大道:“这是你期待的两岸统一的形式么?”
无归道:“我的想法和储晨差不多。台湾在我看来,是中华文明的一个分支。从1949年开始,中华文明一分为二,沿着不同的道路发展。但是只要共识多于分歧,我认为这两个沿着不同轨迹发展的同一个文明会重新融合为一。台湾也与东南亚的那些国家不同,东南亚那些国家只能属于中华文化圈。这些国家虽然华人也占据了一定的比例,但历史上除了受中华文明影响的同时,它们也发展出了自己独特的文化。我们会希望两岸统一,但我们并不愿意去占领东南亚。当然,我期待的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追求幸福的人民会主动选择适合他们自己的道路,我一个人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压力山大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已经看见一个人,长得挺像一个意见领袖的。”
无归笑了:“我也觉得像。首都广场上,各个区、各个行业、各个职业的人都有,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疑惑,有着不同的期待。只有他脱颖而出,把一团散沙的人们组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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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统领府,会议室。
甄统领低头沉思。
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是该奋力一搏,还是低头认输?
不,我还没有输!
我这里还有这些部长作为人质,只要我能找到办法联系上南部战区的那些部下,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就算联系不上,27军李军长足智多谋,只要侦查到38军的异动,难道他不会行动起来?
还有,南海舰队正将一波又一波的生力军不断送来!
我不是在负隅顽抗,如果这是一场赌博,那么我只要赢了下一把,就能全场通吃!
想到这里,甄宇抬起头。他注意到会议室里大多数部长的头都抬了起来,不少人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他阴笑一声:“怎么?你们现在怎么把头都抬起来了?的确,我看上去是大势已去,但你们觉得,我如果真的失败了,我会不找几个垫背的?”
贾司令面带愁虑:“甄统领……”第一个垫背的是不是我?
甄宇截口道:“轮到你说话了吗?”他继续道,“你们也不好好想想,外面的民众,哪个不对你们这些部长恨之入骨?你们一天到晚除了歌功颂德,做过哪怕一桩有益于我们民族、有益于我们国家的事情么?你们哪个不是躲在前大统领的羽翼下,争着吸人民的血?你们难道痴心妄想人民会饶恕你们?哈哈!”
甄宇一番话说出口,在场大多数部长的头又低了下去。甄宇打铁趁热:“要是不想死,那就给我想点办法出来!现在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可是真的还有办法么?此时此刻,就连足智多谋的国安部栾部长也束手无策了。广场上,荷枪实弹的士兵已经撤走,他们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任务。38军的士兵们一想到他们要去维护这个国家真正的稳定,去行使军人真正的使命,无不士气昂扬,和刚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人民有什么好防备的呢?想要颠覆国家政权的,永远不是人民。
公道自在人心。
士兵撤走后,警察自发接手了维持秩序的工作。其实这秩序也不必维持,因为大部分群众都坐了下来。大家都在静静等待,十几个群众被推举了出来,和驻守在S区大门口的胡营长展开交涉。为首一人,赫然正是陈嘉佑。
正是他,为大家找到了每个人需求的最大公约数,那就是大统领下台。
这个大统领无论是谁都无所谓,无论他的名字是储晨,还是甄宇,还是别的什么。
大统领已经不适合这个国家了。
奉行极权主义的大统领,妄图摧毁人的本质。他每前进一步,就要从每个人身上强行剥走一些美好的东西。他若登上顶点成了神,人民就变成了鬼,他的胜利就是人类的毁灭。
值得庆幸的是,每个人都逐渐看清了这一点。
谁要是看不清历史的潮流,谁就会被历史抛弃。
不要责怪历史的无情,而应当反思自己的无知和愚蠢。
但历史的悖论就在这里,无知而愚蠢的人往往看不清历史的潮流,更不会反思,凭借祖宗荫佑侥幸爬上高位的人尤其如此。比如说,现在自封为大统领的甄宇。
甄统领命令手下将巨大的会议桌移到会议室门口,再把椅子全部堆在会议桌上,将大门死死堵住。这一切完成后,他与四个手下坐在仅剩的五张皮椅上,呆呆地看着眼前或坐或蹲的一堆部长们。
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
就在几小时前,甄统领和手下们与这些部长躲在天穹控制中心的一间会议室里,惴惴不安地等待外面的人破门而入——那是他们逃生的唯一希望。
现在,这样的情景又完美地再现了。只是,外面的人若是破门而入,自己将再也无处可逃。
他唯一的希望,在首都郊外的27军,和即将到达天津港的南海舰队身上。
你们到哪了?别拖了,快快行动呀!
他看着面前的贾司令。相较于那些部长们,贾司令更绝,他已经在地板上躺成一个“大”字。但是甄统领已经懒得叱责他了,叱责他有什么用呢?贾司令早就认识到自己再也无法改变什么,索性躺倒在地,静静等待命运对他的最终审判。甄统领甚至有些羡慕他。如果老天能将现在的贾司令和自己换个位置,他下辈子做牛做马也都是愿意的。
会议室的大门响动了一阵,外面的人发现大门无法打开,也就不再尝试。
这扇破门能挡多久?被突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甄统领不由得又想起了储晨,一股嫉妒之情随即涌上心头。他知道储晨躲藏的地方,比起这里至少坚固百倍!
会议室的大屏幕亮了起来,显示胡营长想要与会议室内的人通话。
栾部长连忙爬起来,他看着低头不语的甄统领,小心翼翼劝道:“甄统领,您看,我们要不要听听他们的条件?”他狡黠地笑着,“毕竟,我们都不知道您还有哪些筹码没有亮出来呢!”
栾部长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甄统领的脸色,末了,他补充道:“就算拖延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甄统领双眼一亮,他在椅子上坐正,腰杆挺得笔直,威严地下令道:“接进来。”
“好的好的,我来我来!”栾部长忙不迭地将胡营长的通讯接了进来。
会议室的屏幕上显示出胡营长的大脸。胡营长没有拖泥带水,发言直截了当:“甄宇,我命令你投降。”
甄统领轻蔑一笑:“凭什么?就凭你围在外面的几个人么?”
胡营长知道自己现在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全国人民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甄宇,你不要再浪费全国人民的时间了。我刚刚接到27军李军长发布的通告,他已命令27军全军放下武器,并且自愿解除军长职务,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我还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东海舰队和台湾海军联手封锁了台湾海峡,你期盼的南海舰队,一艘都没有越过封锁线!”
甄统领心底还抱有一丝侥幸:“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把我骗出来吗?”
胡营长不想和他废话,他直接调出两幅画面,一幅画面中,27军李军长正在发表讲话,他的脸上挂着悔恨的泪水;另一幅画面是一张卫星照片,从照片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数百艘军舰将台湾海峡封锁得严严实实,与一队甄统领极其熟悉的军舰相互对峙。
甄统领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以为对方是来谈判的,结果对方上来就把筹码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还把他的底牌掀得一张不剩。他挺得笔直的腰慢慢弯了下来,但胡营长的声音又飞了过来:“甄宇,你知不知道现在全国人民都能看得到你们会议室里的景象?你还想把你自己的丑态暴露给大家欣赏多久?”
胡营长的话反而给了甄统领一丝希望,甄宇突然笑了起来:“你说什么?全国人民都看得到我?怎么可能?哈哈,你信么?”他问身旁的栾部长,“你们信么?”他问会议室里所有人。
坐在地上的部长们一个个都把头从膝盖中间抬了起来,眼中散发出异样的光芒。栾部长摇摇头:“胡营长,你这句话就太笨了。视频和图片都可以造假,可以合成。全国人民都看得到我们?有这样的技术么?胡营长你难道跑到全国所有人面前看过一番了?哈哈哈哈!”
胡营长一时语塞,他当然不可能到全国人民面前去检视一番,看他们是否真的收到了大统领府会议室里的景象。但首都广场上所有人都能看得到会议室里的景象却是不争的事实呀!再说了,27军已经放下了武器,南海舰队也不可能对首都造成威胁,为什么这帮位高权重者能对这些铁一般的事实选择视而不见,反而转去纠结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有意义么?胡营长是个耿直的汉子,他实在想不通这些“肉食”之人的心思。
胡营长身旁,陈嘉佑道:“胡营长,用不着再去和这帮人白费口舌了,他们已经疯了。现在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他们只会相信他们选择相信的东西。你和他们争辩,他们会认为你是气急败坏;你想和他们理性讨论明眼人都看得见的事实,不可能。他们只会抓着你刚才的那句话不放,然后把你扯到他们希望你去的地方。他们会质疑你的立场,质疑你的动机,质疑你是不是境外敌对势力。在精神病人的领域,他们经验丰富,所向披靡,而正常人会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就让他们在精神病人中间宣告自己的胜利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巧不巧,陈嘉佑的这番话被会议室里众人听得一清二楚,那些坐在地上的部长们登时火冒三丈,纷纷跳了起来。其中一个道:“我们质疑这句话有错么?胡营长这句话明明就是说错了嘛!”
一个道:“胡营长既然敢说全国人民都看得到,就要拿出全国人民都看得到的证据出来。拿不出来,这句话就是放屁!”
一个道:“胡营长,你身边那人才是精神病,要么就是被境外敌对势力渗透了!胡营长,你要坚守阶级斗争底线,可不能被他影响了!”
一个道:“胡营长看着一表人才,没想到居然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真不知道怎么当上营长的!”……
会议室里,各位部长群情激愤。终于,一个部长大声道:“走,我们出去,一定要和他论一论是不是这个理!”
各位部长纷纷上前,将堵住会议室大门的桌椅搬开。栾部长摩拳擦掌,冲在前头,一把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心里想的全是怎么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驳倒那个大放厥词之人。守在门外的胡营长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帮部长居然自行冲了出来,还一副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在他手下士兵虽然惊讶,但动作绝不含糊,冲出来一个,就捉住一个,不过多时,便将会议室里的人一网打尽。
甄统领也是群情激愤的一员,但当冰冷的手铐亲密接触自己手腕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清醒了过来。他抬头望天,透过那深沉的夜幕,他仿佛看见了远在万里高空的前大统领。为什么拷在这里的,不是他?
贾司令是会议室中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他全程躺平,以欣赏一出好戏的心情看着会议室里这帮人争先恐后地冲出会议室的大门。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出家为僧,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缘。
一个熟悉的士兵走了过来,把贾司令从地上一把拎起,押出会议室。摇摇晃晃走出会议室的贾司令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谢天谢地,眼前的噩梦终于结束了。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那一定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好日子。
咦,为什么星辰密布的长天之上,又亮起了一个太阳?
广场上,相拥的人群却没有注意到天空中新生的太阳,他们忙着庆祝这个欢乐的时刻。
阿桐好不容易把莫焕生推开,满脸羞红:“姐姐的便宜你今天还没占够?”她左右看了看,身旁的鸟儿们要么相互拥抱,要么和身旁的人拥吻:“你看,青鸾白鹤都在你旁边,你刚才大概是搞错了,啊……唔——”她突然就没有办法说话了。她的拳头无力地落在莫焕生胸口,越捶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