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黑洞科考站内，田不动非常难得地主动将自己身体所有零部件都从睡袋里面掏了出来，然后将它们往一件宇航服里面塞。
更令周从仁和李图南感到惊讶的，是他塞的速度还特别快。
“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周从仁打趣他，“老田，你什么时候工作也能这么积极？”他把手里的平板放到一边，平板上显示着科考站外Camera 10拍到的画面。昏暗的画面中，依稀可以分辨出白螭如同一条风中的丝带，从屏幕一边翻滚着飘向另一边。
“嘁！”田不动把脚伸进宇航服的靴子，埋怨道，“老周，快来帮我穿！”
“你出去做什么？为了一幅幻象？”
“老周，摄像头都拍下来了，你还以为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象吗？”
周从仁舔舔上唇：“如果那东西不是幻象，它早晚会回来的。”
回来？“它说，救我。”
“那你准备怎么救它？别忘了，它不仅能直接穿过我的身体，还能穿过舱壁。”
田不动挠挠头：“反正，我要出去看看。”
“老田，现在别出去。”李图南说，“高能粒子快来了。”
田不动问：“在高能粒子到来之前，总还有点时间的吧？我还有多少时间？”
李图南看了一眼自己的平板：“1分……”
“1分钟？”这点时间能干嘛？
李图南说：“还有22秒。”
田不动笑了：“干。”这多出来的22秒真是太有用了，差不多够我把另一只靴子穿好。他想了想，又说：“超导线圈离我们还是有挺长距离的，我小心点，紧贴着我们科考站外壁就是了。”
周从仁说：“老田，你别开玩笑。我们在科考站里面，防护得好好的，出去做什么？外面磁场这么强，宇航服上所有电子设备都会受到干扰，你稍微一个操作失误，或者老李搞错一个参数，你人就没了。”
尽管肚子里正翻江倒海，李图南还是挣扎着反驳了一句：“我不会搞错参数。”
田不动不甘心：“我……我就探头出去看看……”
周从仁说：“我们科考站外面有17个摄像头，把科考站上下前后左右所有角度都覆盖了。我们就在监视器上面看不行吗？”
“但还是会有死角……”而且，它说，救我。
“为什么会有死角？老田，你要么来帮我盯着监控，要么，你就替我写个分析程序。”
死角多了去了。“分析程序？”
“对。”
“分析啥？”
周从仁说：“分析监控画面，要是这个……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再出现，就自动报警。”
“那是一条龙。”李图南插嘴。
周从仁说：“也有可能什么都不是。”
田不动乐了：“老周，你告诉我，你没认出那是一条龙？”
周从仁说：“我以前养猫的时候，总喜欢拿红外线发射器逗它满屋子跑，让它抓那个永远不可能抓到的红点。”言下之意，自然是把自己比作猫，把白螭比作红点了。
他是否在暗示人类可能还有一个豢养他们的上帝？
田不动听出周从仁话里的意思，但还是道：“老周，我就出去看一眼……”
周从仁一脸严肃：“你这么做毫无意义，风险收益也不成正比，不行，不准！”
“老周！”
“我是冥王黑洞科考站站长，这是命令！”
田不动无可奈何地抱怨：“唉，老周，你可太坑爹了。”
“老田，我这是为你好。而且，说不定下一秒你就会在监控上重新看见它了，是不是？”
“老周，你为什么不早点阻止我？你要是早点通知我不准出门，我就不从睡袋里钻出来了。”
周从仁脸上终于露出几丝笑容：“盯监控，还是编程？”
“哎，你们快看这是什么。Camera 1、2，还有5。”李图南突然嚷了起来。
周从仁操起手边的平板，田不动却似不想凑热闹，他开始脱刚穿上的宇航服靴子。
Camera 1位于超导线圈与科考站之间的连接杆上，Camera 2位于科考站A舱朝向超导线圈的一头，Camera 5位于科考站A舱侧壁，这三台摄像机虽然安装在科考站的不同地点，朝向宇宙的角度也略有差异，但它们的镜头都拍下了这样的画面：茫茫宇宙中，四下无依处，一个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亮起了一个极其绚烂的光点。其耀眼程度，直逼正午的骄阳。
“那是什么？”周从仁仔细辨认了一番监控画面，最后还是这般说。
田不动将手里的靴子丢开，往舷窗那边凑去，明亮的光芒已经透过舷窗射进科考站。“那是一根钨丝。”他回答，“兄弟们，是时候出去做个日光浴了。”
长时间朝夕相处，周从仁和李图南都已经学会自动屏蔽田不动的疯话。周从仁抬头看向李图南：“高能粒子在散射？”
“不是，就算高能粒子发生了散射，我们也不可能看见。”李图南的表情有些呆滞，“是有什么东西挡在那里。”我之前怎么没瞧见那里有东西？
周从仁急急道：“那是一个之前没有观察到的小行星吗？”
田不动盯着舷窗外的光点：“如果是小行星，那早就该被击碎了。”他实在想不出宇宙中有什么物质能抵抗高能粒子的冲击而不解体。
李图南现在只能结结巴巴地陈述事实：“高能粒子通过科考站超导线圈的速度……没变，它们……它们没有损失动能！！它们为什么没有损失动能？为什么？”
周从仁问道：“那光是从哪来的？高能粒子损失了自身的粒子能量？”
李图南半张着嘴：“应该吧。”
田不动又叫道：“那个光点在动！”他推了把舷窗，飘到自己睡袋旁，拿回了自己的平板。他从Camera 5的画面里提取了一幅截图，开始放大、锐化。
太空中的光点像是自发地向超导线圈靠近，速度越来越快。周从仁叫道：“要撞上了！”
李图南无力地呻吟：“不要……”
这个宇宙的最高主宰已经被高能粒子冲昏过去了，听不到李图南的祈求，因而也不可能对他的子民做出任何回应。但冥冥中似乎自有天意，那个硕大的光点像个没捏紧的气球般飘飘悠悠、忽上忽下地晃荡着，最后居然从超导线圈正中间穿过去了。
目送光点离超导线圈越来越远，科考站三人一时都松了口气。
就这当儿，太空中突然又凭空冒出了一个光点。这个光点亮起的地方，正好就在超导线圈上。
目睹此景，李图南惊讶得连呼吸都停止了。半是不忍目睹超导电圈崩离四散的场景，半是拒绝接受高能粒子轰击实验大概率会失败的事实，他别过头，还闭上了双眼。往日的景象一幕幕从他脑海中流水般划过：十年前，也就是在这个舱室里，他的导师徐延年教授兴奋地向他和周从仁宣布要制造全世界最大的超导直线加速器；大统领下台后，面对单凭一己之力不足以建造超导直线加速器的窘境，科技部部长温续存奔走各国，为超导直线加速器的建造与各国宇航局讨价还价，耗尽心力。李图南三人乘坐携带超导线圈安装组件的飞船出发前往冥王黑洞科考站后，他很快便撒手人寰。
超导直线加速器的背后还有着无数科研工作者的身影，他们为了这一刻日夜奋战了十年。然而，这宝贵的十年时光就要因那个不请自来的光点击毁超导线圈而全部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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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李图南重新睁开眼，他发现Camera 1画面里的超导线圈还在工作，还散发着莹莹蓝光。怎么回事？他不敢把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来，生怕一旦把话说出来，超导线圈就会立刻散架。
周从仁知道情势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建议道：“我们还是唤醒小温吧？”他等了3秒，见李图南和田不动都没有反对，便当两人都默认同意了。
科考站AI小温的女声再次响起：“各位，好久不见呀，你们想我吗？”
周从仁说：“别废话，小温，注意到监控里那两个光点了吗？”
小温答复：“看到了。”
李图南神情还有些恍惚，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问：“刚才是撞上了吧？”
周从仁命令：“那两个光点绝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检查我们过往视频监控和仪器测量记录，把符合光点物理、形态特征的都列给我看。我要知道那个光点是什么，从哪里来的。”他生怕AI可能会漏掉一些蛛丝马迹，又命令道，“不，你还是把所有异常数据都列给我看，符合光点特征的、时间离得近的优先。”
小温答复道：“好的。”
李图南把Camera 1拍摄的光点穿过超导线圈的画面来回看了好几遍，又调出位于科考站A舱两侧太阳能板上的Camera 3、4的画面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得出结论：光点撞上了超导线圈。
他把他的结论告诉周从仁和田不动。
周从仁和田不动都盯着各自的平板，神情思索，手里忙活。
“喂，你们来点反应好不好？”李图南声音提高了几度。
周从仁问：“小温，超导线圈还在运行吗？”
很快，小温答复道：“超导线圈各项数据都处于正常范围，高能粒子还在持续通过，距离试验结束：1小时58分23秒。”
根据计划，高能粒子将持续轰击冥王黑洞2个小时。而距离高能粒子的先头部队通过超导线圈，仅仅才过去1分37秒。
周从仁对李图南说：“超导线圈还在运行，所以刚才没撞上。”他的口气就像在说鸡生的蛋，所以叫鸡蛋。
李图南说：“为什么没撞上？你难道没看见光点穿过线圈吗？”
周从仁说：“我只需要知道超导线圈还在运行，这就足够了。”
田不动通过协同办公软件与两人分享了一幅经处理后的光点图片：“你们说，这第一个光点像什么？”
周从仁皱眉端详良久：“乌龟？”
田不动嘟着嘴，看向周从仁的目光中似是有些嫌弃，像是在说你居然连这都没看出来：“哪里像乌龟了？明明就是魔人布欧！你看它头顶还有触手！”他说的触手，自然是前大统领那长了5年的飘逸长发了。
李图南突然“啊”了一声。田不动喜道：“老李，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
李图南说：“我想通了。”
田不动不屑：“这还要想？这不是很明显吗？”
李图南说：“撞上超导线圈的应该是光晕，发光本体想必很小，所以没撞上。”他说的当然都是错的，撞上超导线圈的是抱在一起的吴海和机器人明辉。不过由于他们都具备时空属性，所以超导线圈安然无恙。
这时，三人都看见之前那面龙毫无阻碍地穿过舱壁，直直扑向周从仁。它停在周从仁肩膀上，口中雷霆轰鸣：“该死的二脚兽，你们在做什么，快把那个害人的东西关掉！”
田不动喜上眉梢：“你回来了！谁救的你？”
白螭知道周从仁是冥王黑洞科考站站长，而田不动在它看来只是个打杂的伙计，便懒得搭理田不动，而是继续朝周从仁吼道：“我的命令你听到了没有？”
周从仁扭扭肩膀，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重量，反倒觉出一丝凉意，似乎身体里的热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他呼唤AI：“小温，顺便查查我们以前的监控有没有拍下我现在肩膀上的这个……东西。”
小温答复道：“好的。”
东西？我是尊贵的白螭大人！这帮有眼无珠的二脚兽，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全部灭掉，免得你们捅出什么更大的娄子，把整个宇宙弄得万劫不复！白螭心里这般恨恨想着，胡须无风而动，不怒自威。这时，田不动问它：“你要我们把什么关掉？”
白螭气呼呼道：“当然是外面那个蓝色甜甜圈！”
田不动问：“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关掉呢？”
白螭道：“因为我大哥被那束能量击飞了！”
座中三人闻言眼前均一亮，田不动将平板举到白螭面前，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处理过的光点图片：“这个是你大哥？”
白螭瞟了一眼平板，没好气道：“这头猪怎么可能是我大哥？”
“那你怎么说你大哥被高能粒子击飞了？”
“因为我大哥在这头猪怀里！”
三人瞧瞧光点图片，觉得这个光点若说是猪倒也勉强凑合，毕竟那副肥大的身躯摆在那里。更何况今天连传说中的龙都见到了，那么茫茫宇宙中凭空再冒出一头猪来又有什么稀奇？李图南之前一直捂着肚子不说话，此时开口道：“可是我现在关掉超导线圈也没用，高能粒子束还是会存在，它还要持续1小时47分钟。”
白螭朝李图南恶狠狠瞪视过去，李图南倒也没有被一幅画唬住，实事求是道：“而且我现在就算调整超导线圈磁场也没什么效果，你大哥已经被裹在高能粒子束里面，只有靠外力才能救出来。”
白螭忙问：“外力？你指什么外力？”
李图南仔细想了半天，改口了：“抱歉，我想不出来。恐怕没有外力能把你大哥救出来。”
白螭气势沮然：“啊，那怎么办？”亲眼目睹大哥被高能粒子击飞，白螭六神无主，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要收服三只二脚兽的豪言壮语了。
田不动与周从仁交换了下眼神，田不动说：“等。”他慢慢钻进睡袋，把拉链拉上。
白螭见这只二脚兽气度从容，似是胸有成竹，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希望：“等有用吗？”
田不动答道：“自然是什么用都没有。”
这只可恶的二脚兽，竟敢消遣我！白螭跳到田不动脑袋上，朝他咆哮了一声，胡乱揪了几把他草窝般的头发，忍不住咒骂起来：“你们这些蠢劣的二脚兽，总喜欢造些自己根本控制不了的东西，从原子弹到氢弹、人工智能，再到高能粒子束！”
田不动说：“但等待能让你养精蓄锐，等高能粒子过去了，你就可以出去找你大哥了。它大概被冲到宇宙某个角落……”
李图南心想：也有可能是在黑洞里面。
白螭在茫茫宇宙之中根本不能飞翔，它只好咬牙问田不动：“你会驾驶飞船带我去找我大哥吗？”
田不动在睡袋里缩了缩，把脖子下面的空当都掖紧：“你说呢？”
白螭在人间修炼了几千年，连根龙角都没能修炼出来，靠的就是无龙能及的懒惰。它看田不动的气质神态与自己简直如出一辙，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它求助般看向李图南，李图南面带歉意，按着肚子，摇头。
于是白螭只好把目光投向周从仁。
储晨当年任命周从仁为冥王黑洞科考站站长，看中周从仁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谨慎细致，思虑周全。周从仁一直在旁默默观察，却始终判断不了眼前这面龙的存在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一道幻影。见白螭看向自己，周从仁不动声色地低头瞧向自己的平板，疑似与光点有关的异常数据已经高达数千条，而关于眼前这个东西的监控记录只有半小时前那两条，他问AI：“小温，还没查完？”
小温回答：“记录很多，正在查找中。”
白螭跳上周从仁肩头，毫不客气道：“喂，你要找什么？”
周从仁问AI：“小温，查了多少了？”
小温回答：“29%。”
白螭喝道：“你们在找本大人的影像记录？别浪费时间了，除了那两条，你们不可能找到别的了。”
周从仁斥责AI：“你怎么这么慢？”
小温回答：“数据量实在太大。”
白螭终于觉出周从仁不对：“喂！你为何不与本大人说话？”
周从仁知道等AI的数据已经来不及了，必须试着自己判断。听见白螭这般问，周从仁顺口就答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想看看这面龙有什么反应。
白螭一听，骂道：“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 “祷尔于上下神祇。”’子曰：‘丘之祷久矣。’孔二脚既不谈论鬼神，为何又祷之？？”
周从仁听出眼前这条龙的话也出自《论语》，心中略觉讶异。他想了想，又道：“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白螭斥道：“孔二脚哭哭啼啼，说什么‘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今日本大人大驾光临，你却要敬而远之，这是什么道理？”
周从仁见白螭应答如流，不禁为之侧目，几乎就要认为这面龙是个活物了。但他随即又想到人类的AI也能做到这般程度，便又疑虑起来。他左思右想，末了还是抬起手，伸向白螭的身体。他看着自己的手指落在白螭身上，但指尖传来的触觉却似是摸到了一阵冬日的寒风。他正准备仔细感受一番，白螭轻巧地扭动了一下腰身，周从仁的手指立刻从白螭腰间径直穿过。他摊开空空如也的掌心，疑惑道：“为何我触碰不到你？”
白螭只得将自己的身体构造解释了一遍，末了，它气呼呼道：“二维物质平面能够毫无阻碍地穿过三维物质，这一点本大人就用不着再解释了吧？”它一脸嫌弃，心想：这只肮脏的二脚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摸我，真是没有礼数！他肯定把我身上摸脏了！这个鬼地方，哪来充足的阳光能让我晒个干干净净？
“你说的或许都是真的。”周从仁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能力判断眼前这面龙存在的真实性了，他索性把这个难题抛给眼前这面龙，“可是，你如何证明你的存在是真实的，而非幻影？”
白螭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只愚虫，他能不能用自己的耳朵听听他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样的要求，就像是先认定一个无辜的人有罪，然后要求这个人自证清白！可是白螭一来因青虬的遭遇乱了心神，二来有求于人，不得不忍气吞声道：“你……你要本大人如何证明？”
“你方才说你曾身具四维之体，直到大约两小时前，你从四维世界跌落三维世界？”
“是。”
周从仁缓缓说着，思路渐渐清晰：“你的四维之体，以龙雾的形式存在。只要是龙雾扩展到的时空，你便有一定概率存在于该处。我说的可有偏差？”
“没有……”
“理论上讲，你既然存在于某处，你便知晓那处发生的一切。是不是？”
“那是自然。”
“既然这样，那要证明你的存在是真实的便简单了。你可不可以说一件我们现下还不知道，但未来可以证明的事情？”
宏观宇宙中，信息的传播速度不可能超过光速。科考站与地球之间的通讯需要5.3个小时，科考站与中华号之间的通讯则需要将近18个小时。但是在量子世界，信息传播速度则不受光速限制。如果白螭现在能够说出一件地球上两个小时前已经发生的事情，同时，这件事在后来得到印证的话，那岂不就证明了白螭的四维之体的说法是真实的吗？
一旦确认白螭的四维之体是真实的，那么白螭存在的真实性自然就不会再有任何疑问了。
白螭问道：“是不是只有在本大人证明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过后，你们才会帮本大人？”
周从仁道：“如果我们三人被一个幻影使唤得团团转，那说出去可就太丢人了。你们说，对不对？”他问李、田二人。
李图南点头，他看了看科考站时间——这个时间同时也是北京时间，说：“你就说说我妻子陈雅两个小时前在干些什么吧。你知道我妻子陈雅吗？”
田不动则兴奋道：“我看看时间，《太空贼王》最新一期漫画两个小时前肯定已经出了，你要不就告诉我这期都有哪些情节！《太空贼王》这么有名，你总不可能不知道吧？”
白螭心想：地球上有70亿二脚兽，至于蠃鳞毛羽昆更是不计其数。随便哪只二脚兽，算来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有何重要之处，竟能要本大人劳神枉顾一番？至于那些漫画，大多荒唐可笑……本大人对地球上那些所谓的大事都早已漠不关心，这些鸡毛蒜皮又算是哪根葱？想到这里，白螭不屑道：“这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你们也好意思拿来问我？”
李图南听了，微微一笑，也不争辩。田不动却大声反驳道：“最新一期的《太空贼王》怎么不是大事了？是天大的事好不好！哈，你一定是不知道！”
白螭瞪了田不动一眼，冷冷说道：“中华号独立了。”
田不动嘴快：“《太空贼王》里哪来什么中华号？只有Sunny号……欸？等……等下，你刚说什么？”
白螭便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李图南没想到自己竟然听见这么个劲爆的消息，一时吃惊得连肚痛都忘了：“此话当真？什么时候发生的？”
白螭道：“三四个小时前。”
田不动嚷道：“你不要乱说，骗我们！”
李图南道：“你就不能说一件发生在地球上的大事吗？”
“地球上的大事？”白螭哂道，“地球上哪来什么大事？地球上只有叽叽喳喳各式各样的说法。本大人若是说了什么，结果地球上传过来的说法与本大人南辕北辙，害得你们一致认为本大人是幻影，那本大人找谁说理去？”
田不动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难道就没有判断力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白螭道，“加之你们二脚兽别的本事没有，颠倒黑白、粉饰篡改的本事却是独步天下。只凭一张嘴，便能将好的说成是坏的，将臭的说成是香的，将忠的说成是奸的，将败的说成是胜的。对待活着的同类便已如此，对待死掉的那可就更是得心应手了——谁让他们连抱怨都做不到呢？
“除此之外，你们更有一等一的无中生有、徒饰虚文、指鹿为马、口蜜腹剑的本事。地球上发生的事情传到你们这里，多已换了一副模样。现下中华号上那些个二脚兽虽然也已沾染上这等坏习气，却还未病入膏肓。本大人思来想去也没有找到更好的法子，便只好暂时靠他们来自证真实了。”
李图南道：“可是这个消息至少要15个小时后才能确认。”
白螭说：“那也不一定，你看你们的站长听了我的消息，看上去也不怎么惊讶嘛。”
李图南与田不动一起看向周从仁，田不动的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老周，难道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老周什么时候这么神通广大了？
周从仁默然半晌，突然命令AI：“小温，取消搜索，待机。”
小温答：“是。”
周从仁看着平板上AI的图标消失，才开口道：“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我有预感。老师与我有一些私下的邮件往来，和我说过Chaser的事情。”他将美国发射的Chaser的事情简要与李、田二人说了，又道：“老师问我，敌迫而公卿无为，匿消息令众人勿闻，使其不知祸患将至，可谓仁乎？孤悬万里之外而候上命，爱远亲而忘其身，可谓知乎？我回答，不可谓之仁，亦不可谓之知。”
周从仁接着对白螭道：“中华号若真的独立了，消息也要到明日才能抵达这里。你是否为客观存在，到时候便能知晓了。”
白螭急急道：“周二脚，你心里知道我说的肯定已经发生了，何必一定要等明天？我大哥……”
周从仁将平板放在一边，打了个哈欠：“我得眯会儿。老田，等高能粒子实验结束，你就驾驶小龟号出去吧。”
田不动乐得脸上开出花来：“好呀。”科考站这两年多来天天做的都是按部就班的活儿，田不动早就觉得像是在坐牢一般，做什么都没劲。如今终于冒出些稀罕事儿，如何不叫他喜上眉梢？
白螭听了，立刻跳到田不动脑壳上，大声道：“你这条懒虫，快给本大爷起来！”
田不动瞄了一眼时间，哼哼两声：“你急什么？慢着，我说过要带你了吗？”
白螭在田不动耳边又跳又叫：“你当然要带我。你一定要带我。你不准不带我。你一定会带我的！”
田不动被白螭吼得耳朵嗡嗡作响：“带你？你是谁呀？你在这里上窜下跳，也不自报家门吗？”
白螭晓得自己的名字用汉语讲出来不甚好听，加之未来少不得要求助于这几只二脚兽，不能一直以大爷自居，便让步道，“你可以称我为Mr. White。”它心道：一旦救到我大哥，那形势可就大不一样了。到时候你就是喊我祖宗，你看我可会答应你！
田不动说：“不，你应该叫Mr. Noisy。”
白螭正欲反唇相讥，却听李图南字斟句酌道：“Mr. White，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次实验高能粒子能量高达1024TeV，您大哥被高能粒子束正面击中，若是发生了一些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请节哀。”
白螭道：“你说什么？哦，我知道了。你们二脚兽可真会拐弯抹角！你放心，这点儿能量还不至于要了我大哥的小命，它皮实得很呢！不过，它被这股能量击晕倒是非常有可能。”
“那就好，那就好。”李图南一直担心他们出去连尸体都找不到呢。
田不动想起白螭之前的装神弄鬼，不由道，“你这么个小不点，居然还敢自称是我们的祖宗，也不怕闪了舌头。”
白螭说：“我们龙族本来就是你们祖宗啊。”
田不动乐了：“嗬，来劲了！你觉得我们哪里长得比较像？啊，我发现了，我们两个的鼻孔长得比较像，都是圆的！”
白螭虽然在二脚兽眼中不过只是一个平面，却绝不容许自己被二脚兽看扁了，它吹胡子瞪眼道：“我们龙族来到太阳系的时候，这个星系的蓝色星球上只有一些低级的藻类。若不是我们一支部族选择以三维物质的存在方式定居在这颗蓝色星球上，这颗星球怎么可能进化出高等生命？”
李图南抬起一只手，打断道：“慢着，你们龙族什么时候来到太阳系的？”
白螭掰了掰手指：“大概6亿年前吧。”
李图南瞪大双眼：“是你们引发了寒武纪生物大爆发吗？”寒武纪生物大爆发指的是大约6亿年前，绝大多数无脊椎动物在几百万年的时间里突然出现、但在更古老的地层中却找不到它们化石的现象。该现象意味着这些无脊椎动物或许并非是通过长时间进化而产生的，其原因究竟为何已经成了地质学和古生物学上的一大悬案。
白螭趾高气扬道：“不然呢？你以为这么多动物都是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田不动对这方面所知不多，他翻了半天资料，又问白螭：“那你为什么长得和它们不一样？”他把平板举到白螭面前，上面是一张三叶虫化石照片。
“那是为了适应当时地球上的特殊环境，不得不选择这样的生物形态。”
田不动问：“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变成这个样子？”
白螭装作没听到田不动说话，正好此时李图南又开口问道：“按你的说法，龙族是地球上所有生物的祖先了？”
“不错。”白螭眉眼间又神气起来，扒拉着田不动的头发，叫道，“懒虫，知道了这个事实，还不赶紧爬起来磕头？”
“哼！”田不动盯着自己平板，全身只有眼珠在动。
周从仁默默听到现在，突然忍不住开口：“我确认一下，按你的说法，龙族应该是地球上所有动物的祖先，是不是？”
白螭“呃”了一声：“啊，是的。算来地球上的原生生命，只有植物呢。”
周从仁点头，他心中的一个疑惑似乎顿时解开了。
田不动又把一幅奇虾的想象图举到白螭面前：“Mr. Noisy，你能不能变成这个样子，让我们开开眼界？”
白螭咆哮了一声：这三只低贱的二脚兽里面，对它最不恭敬的就数这只了。它怒道：“本大人说什么都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田不动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该不是不知道怎么变吧？你要是不会，直说就可以了，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本大人……”白螭最恨自己被小看了，“实话告诉你吧，易维换形的法术早就成了禁术。而且，就算本大人会这种禁术，也绝不要变成这副低贱的样子！”骄傲的白螭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将龙族的秘史一桩桩地告诉人类，由此可见，自尊心真是要不得的东西呢！
田不动奇道：“低贱？你们不都是龙族吗？为什么它们就低贱了呢？”
白螭不屑道：“哼，那一支族转为三维物质之体后，不仅逐渐忘记了我族的智慧，更变得崇尚暴力，为了生存甚至以同类相食，连我族的道德与荣誉都不顾了。它们这样，不是低贱又是什么！居于银心的大族长得知此事后，专门颁发了禁令，严禁我族任何龙将身体转换为三维物质之体。后来，为了一劳永逸，更是将易维换形的法术列为禁术，身为龙族的我们一概不准修习。”
白螭继续道：“大族长说，那些为了适应地球环境而将身体转换为三维物质之体的龙族，实际上在进化上走的是一条倒退的道路。不然的话，地球上那些微不足道的环境变化，比如火山爆发啦、陨石撞击啦，怎么就让它们每一次都几乎全部灭绝了呢？这些变化对于我们龙族来说，本应是连挠痒痒都算不上的呀！这是我们龙族的深刻教训！大族长告诫我们，作为高贵的龙族，必须坚守古道。”
李图南听得大为惊叹，不禁道：“所谓的古道，具体是指什么呢？”
白螭道：“那自然是……嗯，那自然包括了友爱、还有团结这样的东西在内了。”
田不动大笑了几声，说：“老子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龙族的一员了。哈哈，老李，老周，你们也都是龙族的一员了！”
白螭见田不动一个劲地朝自家脸上贴金，本欲朝他呸上一口，但想到自己还要有求于这只二脚兽，说不得只好咬牙忍住。
周从仁闭着眼道：“我觉得做人类也蛮好的。”
田不动的思维却不管不顾地扩展开来：“还有地球上的鸡鸭狗猪，现在也都是龙族了！”
李图南瞧见白螭的脸色已经黑如团墨，笑着道：“老田，你够了！我们地球上所有动物和龙族在进化树上早就分道扬镳了。”
田不动看了下时间，又说：“哎，既然要出去找你大哥，可我们连你那大哥长啥样都不知道呢。”
白螭叫道：“既然是我大哥，那自然是一条龙，既然是一条龙，长得自然也是一副龙的样子！”
田不动问道：“为什么不可能是一副老鼠的样子，或者是兔子的样子？”
白螭知道自己若不能将田不动尽早宰掉，自己肚皮迟早会被他气炸。它将怒气压下，继续道：“不过你可不容易在茫茫宇宙中分辨出我大哥来，你们所有的仪器也都派不上用场。这件事还是必须交给我，你负责驾驶飞船就可以了。”
这时，科考站内，女鬼的哭声再次悠悠响起。田不动皱眉道：“Mr. Noisy，咱们既然要合作，你就用不着再在我们背后装神弄鬼了，快把这女鬼的哭叫取消了吧！”
“女鬼哭叫？”白螭疑惑道，“哪来女鬼哭叫？”
“你听不到吗？”
“啊，你说的是这个吗？这哪是什么女鬼，是那头猪在哭呀！”白螭自然也听到了那哭声，说，“那头猪哭就哭吧，居然还在宇宙中产生了回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头猪？哪头猪？”田不动想：老子不仅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猪能哭得这么幽怨吗？
白螭抢过田不动的平板，几下就将之前的光点图片调了出来：“这头。”
李图南奇道：“为什么太空里会有一头猪？它是你的小弟吗？”
“不是！”白螭立刻道。
田不动问：“那它是你大哥？”
“不是！”白螭觉得田不动简直就是个蠢货，自己不是早就否认过了吗？
田不动问：“那它和你什么关系？”
“它和本大爷屁关系都没有！”白螭气呼呼道，“说起来，你们和他的关系倒是密切得很呐！”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阖目假寐的周从仁也不由得疑惑地睁开眼：“这头猪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螭接下来的话犹如一枚炸弹在科考站炸响：“他就是你们的前大统领呀！”
“什么？”
“啥？”
“纳尼？”
科考站内同时响起三声惊呼。
白螭忿忿道：“本大爷的四维之体，就是被他破了去的。”
周从仁奇道：“就我的理解，你的四维之体实际上是量子形态，而我们人类的肉眼是无法看见量子形态的你们的。”
“偏偏他就能瞧见！”
周从仁又疑道：“你说这哭声是他的，可他的哭声为什么能在真空中传播？”
白螭老实承认：“我也不知。”正因如此，我才把我大哥喊来一道参详，没想到事情竟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田不动心里早就恨死这个哭声了，他问：“你是说，前大统领现在在哭吗？他为什么从早到晚哭个不停，就跟个林妹妹一样？”田不动不无恶毒地想：照他这般哭法，他早晚会和林妹妹一个下场！
白螭斥道：“不是，蠢货！你们的前大统领只哭了一次，但他哭泣的能量却逐渐扩散到了宇宙时空之中。只要你们在时空上到达这股能量的波峰或者波谷，你们就能听到他哭；但当你们穿过零位线的时候，就听不见他哭了。”
Time & Space
Energy
A
B
C
D
简图：科考站位于AB间时，可以听到哭声，位于BC间时则听不到哭声
O
骤闻前大统领的消息，李图南立刻捏紧了拳头，但白螭的话却令他却越来越疑惑。他将双拳缓缓松开，不信道：“你是亲眼瞧见他哭的吗？”
“当然！正是由于他的哭声如此奇特，竟将本大爷都惊动了，本大爷这才千里迢迢过来查探一番。”
李图南皱眉：“可这哭声与他平时的声音不大一样啊。”
“这哭声听起来像是感冒了，是不是？那是因为我们正不断远离他哭泣的那个时空点，你们二脚兽把这种现象唤作多普勒效应。话说回来，本大爷非常奇怪，那头猪的哭声这么低沉，你们是怎么联想到女鬼在哭的？”
“Mr. Noisy，我想你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田不动道，“我问你，你既然说前大统领只哭了一次，那他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叫我Mr. White，你这蠢货！”白螭咆哮道，它看了看田不动平板上的时间，又掰了掰手指，“差不多已经过了一天又15个小时了。”
“一天半之前？”田不动哼道，“Mr. Noisy，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哭声我们四天前就已经听到了。而且我们四天前听到的时候，这哭声虽细微，却尖利得很，绝对是一个女鬼，或者类似女鬼的东西。好了，现在结论已经很明显了，我认为我们谈论的是两个不同的声音。”
“不，老田，你结论下早了。”周从仁坐起身，“Mr. White，谢谢你，你给了我们非常大的帮助！老田，从四天前我们听到哭声的时候，到一天又15个小时之前，我们与前大统领的那次哭泣在时空上是不断接近的，所以那段时间前大统领的哭声在我们耳中的确会显得尖细，以至于被我们误以为是女鬼在哭。这也是多普勒效应的体现。”
李图南也咬牙道：“老田，我也想通了。这几天我一直觉得这哭声熟悉，偏偏就没有想起是他！”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迟钝，他真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
田不动愣了片刻，也迅速领悟过来，他笑着对白螭说：“Mr. White，不好意思，原来最最白痴的那个竟是我自己……”
白螭听见田不动说到“白痴”两字，心头不禁迅速跳了两下。它猛地又想起一事，不禁跳到空中大叫一声：“咦，不对！”
李图南一字字道：“什么不对？我现在听出来了，我非常确定我们听到的哭声就是前大统领的哭声。”
“四天前么……”飘在空中的白螭看上去魂不守舍。
田不动见白螭额头上悄悄多出几个墨点，不由问道：“Mr. White，你脑瓜上是在冒汗吗？”
白螭恍若未闻：“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到白螭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周从仁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几丝凝重：“哪里不对？”
白螭喃喃道：“你们在四天前，是不应该听见哪头猪在一天又15个小时之前发出的哭声的呀！”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这意味着过去的人能够听到来自未来的声音，如果过去的人根据未来的声音改变他们当下行动的话，一定会对现在造成影响。过去是现在的基础，必须被钉死、浇实、锁牢、封印，绝不可以有任何更改！如果过去改变了，那么现在就变成了空中楼阁……”
“别担心！”田不动安慰它，“会出现一个多元宇宙的，在另一个宇宙里，那个老田根本就没听见什么女鬼的声音……”
“放屁！”白螭火冒三丈，“我最恨你们二脚兽动不动就拿自制的狗皮膏药来修补你们犯蠢搞出来的谁都无法理解的悖论！多元宇宙是什么东西？宇宙是烂大街的货色吗？就连最亵渎宇宙的圣经里，上帝创造世界还花了七天时间，你们随便打个喷嚏却可以创造出另一个平行宇宙，你以为你是谁？创世神吗？”
唉，白螭大人完全没必要这样大动肝火的嘛。白螭大人这么说，不正好从另一个侧面再次印证了前大统领的伟大吗？前大统领是谁？他是我们这个宇宙的最高存在呀！作为我们宇宙的最高存在，他若是想要更改过去的时间线，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比如说，他更改了过去的时间线，让他继续坐稳大统领的位子，那我们国家上上下下每个人，不都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怕就怕他看不上咱们地球，不愿意统治咱们，这种情况才糟糕得很呐！
田不动被白螭骂了，却也不生气。他吐吐舌头，将睡袋的拉链拉开：“白先生，咱们准备出去救你大哥了，顺便把前大统领也捉回来。”他的话越来越放肆，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捉回来之后，咱们三人一龙将他好好研究研究。他要是再敢哭，老子就把他嘴和屁眼缝起来；他要是再敢跟老子捉迷藏，老子就把他腿打断；他要是敢篡改过去，哼，那老子可包庇不了他了！白老弟，你准备拿他怎么办？你们龙族有什么剥皮抽筋、魂魄分离的酷刑吗？尽管上，不用照顾老子面子。”
白螭听他这般说着，自家鼻孔里突然冷不丁冒出一个鼻涕泡，然后立刻碎了。它迅速板起脸：“你这条懒虫，本大爷早就让你起来了，你却偏要拖拖拉拉！”
“高能粒子束还有20分钟才过去，早起来有什么用？坐着干等吗？”田不动盯着二维的白螭左右打量，“白老弟，你鼻孔里刚才是不是长出来一个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