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醒了啊？”

“老…冯？”左宇眯着眼看了好几遍，才敢确定，眼前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是老冯。

“你…也死了吗？”

“呸！死你奶奶个腿！”老冯一脸嫌弃，他把手里的碗粥端到左宇面前，“别说话了，先吃吧。”

左宇虚弱无力、饥肠辘辘，他用尽浑身力气才勉强坐起身子，接过那碗白粥，小口吃起来。

老冯讲述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带左宇去赌场后的第二天，赌场高层就召集所有工作人员逐一问话。等问到自己的时候，高层直接把他连人带手机一起扣下了。

“然后我就被蒙着眼抓来这里的一间库房里；待了大概两天吧，我又被带到这间屋子，看见你晕在地上。”老冯搓着下巴，“我很纳闷啊，你怎么惹上他们了？”

“…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咱俩跟这关着？”老冯抓起左宇的手腕，用手指压了压麻绳留下的勒痕，“没什么你被整成这德行？”

“别问了…”左宇抽回胳膊。粥碗的底已经被他舔了个干净，他很想再吃一碗，但也知道这是无望的奢求。

“我说…你是不是他妈出老千了？”老冯挑着眉毛，用那双狼一般狡黠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左宇。

左宇没有回答，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略带霉味的空气。

看左宇不说话，老冯一拍脑门，“他妈的！难怪你突然找我…原来是这么回事…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赢了多少啊？”

左宇翻了个身，背对老冯，一言不发。

“就凭你那两千块钱，能赢多少？五千？一万？”老冯哼了一声，“总不会是好几万吧…”

“别问了。”

“行行行，我不问。”老冯挂上笑脸，“兄弟啊，听我一句劝，你就把赢的钱还给人家吧…就当买个自由身嘛！”

左宇默不作声，他很清楚这事不是老冯想的那样轻松。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花掉很多钱；另一方面，他清晰记得，那女人根本没提过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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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的不是还钱这么简单的东西。

“我说…你不会把钱全花了吧？”

“差不多吧。”

“唉哟我的祖宗哟！”老冯哭丧着脸，“您行行好，别倔了！”

他急的原地打转，“我早就说了不带你去不带你去，是你非黏我身上，求着我，让我带你去。我出于好心带你，现在还他妈跟着你倒霉！早知道这样我管你干嘛？”

老冯的抱怨让左宇很过意不去。他原本打算向老冯当面表达谢意，不曾想二人竟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老冯骂骂咧咧了好一阵，自知也改变不了什么，便坐到房间另一边的角落里生闷气。

他面对着墙，闭上眼睛，打起了坐。

狭小的房间里，两人各有一摊心事，空气寂静，呼吸可闻。

“不对啊…”老冯先打破沉寂，“这事不对啊！”

他蹿到左宇身边，“你如实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找你？他们要的不是还钱！对不对？”

左宇大为惊讶，不知道老冯是怎么猜到这些的。他看着老冯一脸正经的模样，感到一阵陌生，竟一时语塞。

“左宇你跟我说实话，他们到底为什么抓你？你是看到什么了？还是听到什么了？”

“你…想干什么…”

“快！把实话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逃出去！”

一次次磨难让左宇潜意识里有了自我保护机制，他不假思索问到：“你是不是来套我话的？”

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太过分，然而为时已晚。老冯的脸已经耷拉到了地上。

“算老子倒了他妈的八百辈子血霉！认识了你这么个完蛋玩意！！”他气得一个劲撇嘴，又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一边挠头一边拍脸，最后长叹一声，直挺挺躺到墙边，两眼一闭，睡了。

听着老冯粗重的呼吸声，左宇也睡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看到男女二人又站在自己面前。

这次他没被捆住，可以自由活动。然而老冯却被麻绳吊在一旁。

“我他妈…”不等老冯开骂，姓王的男人就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嘴。

“左先生的坚韧令我十分佩服。不过…你忍心看到你的朋友替你受苦吗？”

那女人穿了一条火红色的长裙，在裙子的衬托下，她精巧的五官显得更加美艳。

左宇知道这女人想用老冯逼他就范，便用平淡的语气说：

“我们没什么交情……”

“是吗？”女人挂着礼貌性的微笑，“那咱们一起喝茶好不好？”

这时左宇这才发现，房间里摆了一套小小的桌椅，桌子上摆着茶具。

“什么时候…”

女人没有理会左宇，她优雅地坐到桌边，斟了两杯茶。

“左先生请吧。”

左宇一动不动。他心想：这女人不仅手段恶毒，心思还如此缜密，要从她手下脱身绝非易事。他看了眼老冯——

老冯正抓着麻绳拉自己的身子，用脸蹭麻绳，希望扯开胶带。几次反复下来，他累得呼哧带喘。

听着老冯喘粗气的声音，左宇后悔昨天没把实情告诉他，兴许两个人能商量出个办法。

女人似乎早就料到左宇不会坐过来，自顾自地喝起了茶，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

“左先生，问你个其他问题。”女人笑吟吟地看着左宇，“你是怎么扛住那湿纸的？”

姓王的男人在一旁跟腔：“能扛住这招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我很佩服你呢！”

左宇没有理会二人的一唱一和，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他深知那湿纸的可怕，同时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手脚不听使唤，他肯定招了。

“三哥，会不会是你手法生疏了啊？”

“那不可能。”

“是吗…”女人俏皮的笑了笑，“要不咱们拿冯先生测试一下？”

左宇一直在强压惊恐，努力保持内心平静。他担心自己的面部表情哪怕流露出丝毫变化，也会被那可怕的女人捕捉到。但当他听到二人要对老冯用那湿纸的酷刑时，不禁心中一骇。

老冯虽然被封了嘴，耳朵却听的真切。他不知道所谓湿纸是什么东西，但也已猜出个大概。

他瞪着左宇，喉头一动一动，发出含糊又凄厉的叫声。

看着老冯狼狈的样子，姓王的男人笑着说：“那东西太残忍了。冯先生又没得罪咱们，就别让他遭那份罪了吧。”

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也是。既然这样……”她边说边伸手在茶桌的抽屉里一阵寻摸。

“咱们干脆来个痛快的。”说完，她站起身，手里握着一把手枪。

左宇和老冯都傻眼了。

女人走到离老冯几步远的地方，举枪瞄准老冯。

“我最近才开始学射击，枪法不准。左先生请躲远一些，以免误伤。”

“不用吓唬我…”左宇的声音颤巍巍，“你这…这一定是假枪…”

话音刚落，他的左眼就看到茶桌上的茶壶炸得粉碎，血色的茶水四处飞溅，顺着桌子一直流到他脚边。

5秒后，随着砰的一声，他看到的景象全部得到了证实。

“怎么办…？”一个声音在左宇的颅腔内轰鸣。

“去夺枪？”他反问那个声音。

“没可能的，那姓王的一招就能干掉我。”

“赌她不敢杀人？”

“我没有赌赢的把握……”

“那就看着她打死老冯，反正你们也不太熟。”

“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那…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左宇干笑两声，看着那女人的面庞。

“多么美丽的女人啊…”那声音赞美道，“为何如此狠毒？”

“女人嘛…”左宇的胸口又开始刺痛，“都差不多…”

他长出一口气，不甘心地说：“小姐，你赢了。我认输。”

女人的脸上绽放出如玫瑰盛开般的笑容：“左先生真是重情重义，我愈发钦佩。”

她整了整衣服，很有礼貌地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姓陈。”